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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1 / 1)

乔孀妇回头一看,只见岸上站着乔家族长乔二爷。她男人死的时候儿子还小,乔家宗族里百计千方想夺了财产去,她一个年轻孀妇,也是几番斗智斗勇才保住财产,她生财有道,这十来年间,家财又在她手里翻出许多倍来,乔家族里不知有多眼红她这些产业。这时她一见族长到来,便知不好,方才满面春意都化为冰霜,她一扯身边那位侍女,惶急道:“我们,我们……”那侍女贴耳说了一句什么,转身娉婷走下来,到那族长面前施礼道:“二老爷,我们太太有话跟你说,江边上的那片地……”她说着声音渐低,族长惦记那片地己久,至此不免侧耳倾听,但就在这一瞬间,他骤地双目失神。一双大手在他背心一拍:“乔二老爷小心了!”

那乔二老爷一惊回过神来,苏福己抓住侍女的头发用力一扯。头套脱落,明玉怒视苏福。周遭百姓多有这几日去万寿塔下听过经,识得明玉的,也知道昨日明玉骤然失踪的事,纷纷嚷嚷起来,更有腿脚快的,己奔去府衙报讯。苏福笑道:“我就知道你走得没这么干净。”

明玉情知自己的迷魂术在苏福跟前不好使,但他别的本事都稀松平常,至此也只能拼死一搏,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飞出数枚符纸,那符纸沾着他的鲜血,如飞镖般扑向围观众人中的几名壮汉。那些汉子被带血的符纸击中额头,无不大吼一声,着了魔似的扑向苏福。苏福冷笑道:“这样的邪术你也敢用,不怕反噬么!”

明玉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苏福不再多话,他摘下腰间软鞭,东甩西扯,在壮汉们脚踝、手腕上上轻轻一系一带,便带得他们踉跄倒地,或教他们彼此挥拳相向。明玉又喷一口鲜血,喃喃颂念,所念的就是先前召唤顾氏的那种经文,壮汉们咆哮怒喝,个个虽然撞跌得鼻青脸肿,却全不畏痛地向苏福冲撞而来。张居正瞧得焦急时,可算见到王安带着一群衙役们奔了过来。他大喜过望,叫道:“妖人现身了,各位若能捕获他,正是大功一件!”

衙役们一听,精神十足地挥动铁链就冲了上去。明玉听到链响声,双目欲眦地回过头来,他满口鲜血披头散发,状如疯魔般,倒吓得那些衙役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只怕他有什么邪术施展过来。乔孀妇在船上一声惊叫:“各住大爷手下留情,小小敬意大爷们笑纳啊。”

她边喊边从倾倒的箱子里抓出金珠元宝,向着衙役们扔去。旁边却有一只脚伸过来,将她手踩住,乔二老爷冷笑道:“大侄媳妇,这可是咱们乔家的财产,由不得你给相好的买命。”

衙役们如梦初醒,便知在这时畏退,必定要被说成收了贿赂,纷纷一拥而上。明玉此前歇尽全力驭使那四名壮汉,实己油尽灯枯,这时惨笑一声,转身向江水里投去。苏福虽与壮汉们周旋,眼睛却一刻也没放过明玉。他先前未尝没有法子将人傀们尽数击倒,却故意与他们缠斗许久,为的是耗尽明玉的法力,让他最终无法使出幻术逃走。这时见明玉投江,他不再留手,长鞭抖得笔直,连点人傀要穴,四名人傀瞬间倒在地上堆垒成一团。苏福一个箭步蹿到明玉身后,在他入水的瞬间,长鞭缠住了他的腿脚。只是一阵激浪扑来,苏福鞭子一空,只缠到一只绣花鞋。苏福不由心头一凉,这时却听得江中有人哭泣,却是乔孀妇亦投身下来:“玉郎,玉郎,我们死也不分开!”

夕阳下江涛中,便见乔孀妇抱着明玉载沉载浮。苏福见此情形也愣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明玉最后关头使出的障眼法欲入水遁去,却因乔孀妇跳水相从,一把抱住了他而没能成功。苏福扑身下水,将明玉与乔孀妇一并拖上岸来。乔孀妇衣衫凌乱,露出丧服下的大红鸳鸯织绵锻袄。明玉没了法力幻化,体态形貌己全然是个男子。江边百姓围观这一幕,无不啧啧称奇。苏福拍着他脸道:“我知道你还没死呢,休想装死,有这样的红颜知己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你走之前好歹给人家一句话吧!”

明玉心中恼恨之极,睁眼呸了乔孀妇一口:“老子尽倒霉在你这老娘们身上了!”

乔孀妇愣在当场,嘴唇颤抖甚久,终究一言不发地晕厥过去。张居正瞧着她,心中竟有一丝怜悯。她儿子己成年,或许能护得亲娘一二,但这万贯家财,看来终究要被乔氏族里夺去。衙役们给明玉上了镣铐,为首的便来与张居正行礼,满面红光道:“多亏了你家的小哥给咱们哥儿个送个大功劳。”

张居正方想起来问王安:“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人来?”

王安道:“小的在路上遇到这几位大哥们办完差正要回衙,灵机一动便上前说了事态,几位大哥急公好义,一听便随小的来了。”

张居正对衙役们道:“此事前因后果,我与苏义士随你们同去向府尊大人说明,哦……乔二老爷也请同往。”

乔二老爷可算摸到惦记了十数年的这笔财产,喜得眉飞色舞,应声而来,笑盈盈道:“咱们乔家祖上有灵,今朝我醒来,就见枕边放着一张信笺,说贱人要卷了细软私奔。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跑来江边一趟,还真给我捉着了!这贱人十几年前我就知道她是个贱货!”

张居正瞥了眼苏福,苏福笑而不言。到了知府衙门,府尊与典吏推官们得了消息,赶来齐聚一堂,听闻是钦命大案,各个面色郑重,连夜开审。那明玉紧闭双眼,一声不吭,过堂上刑,亦是无动于衷,直到夹断了两根夹棍,方睁眼嘿嘿一笑道:“我不过是个走江湖卖药的,府尊大人家中如夫人亦曾从我这里买过些补药,大人若不信,回去一问便知。”

府尊大人顿时黑了脸,在座的诸位也各个有点难堪。明玉因为得辽王妃供奉,在荆州女眷中风光了颇有一阵,在座诸官的后宅他全都出入过,这些人一念及时,眼神都变了,府尊大人喝道:“这凶徒冥顽不灵,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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