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紧要的军事，我才千方百计把你调了回来，除了你，旁人我都不放心啊！”
“我也不是争这点封赏，只是如今朝廷与俺答的和议已然成功，李成梁这次又破大破土蛮，往后蓟辽的边防应该没有大的压力了，倒是闽粤那边，倭寇应当还有些战事，那边人事我都熟，不如将我调回去与殷督帅搭档，我保证将沿海打理得清清爽爽，再无一点后患。”
戚继光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端起案上微温的茶水咕噜咕噜一口喝了下去，满眼期盼地望着张居正。戚继光平时表现得圆滑世故，但骨子里求战之心十分旺盛，又有些倨傲，觉得死守在居庸关里面太没意思，浪费了自己的大好时光。李成梁常常不顾朝廷的意旨，自寻战机，看起来十分好仗，但他从不打没好处的仗。这点上反而远比戚继光好安抚，封官赏钱便是了。张居正有些头痛，只好别辟蹊径劝他道：“殷正茂在两广，与俞大猷相处得也极好，这次百色大捷，他手下一批新将领得了高位，你便是回去了，也不是从前的局面了，你还是安心在居庸关守好京师的大门吧。”
戚继光哪有这么容易被劝服，又极力争辩道：“新近在百色立功的这些人我如何不知？大都是我在浙闽时看中提拨的，我这几年在蓟辽练兵之余，细细思索过炮战与海战的结合，自问颇有心得。听说殷督帅要开海禁，重建水师，我自信在这一点上，绝不输给当世任何人！想当初在浙闽与倭寇缠战了七八年，都是在陆上被动应战，如今有机会出海直捣巢穴，这样的战机错过了，当真是我毕生憾事！”
张居正不由更为头痛，殷正茂一心一意求开海禁这件事，竟连戚继光都知道了，想来朝中反对开禁的高官要员，一个个摩拳擦掌，不知道又会给他弄出些什么罪名来。他一时脑子里想了许多，但眼下也只能先把戚继光稳住，他终于又想出一个说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倭寇难以扑灭，一大半的缘故并不在军事上，而是沿海百姓迫于生计，犯禁出海，亦商亦盗，杀之不绝。如今高阁部亦有心谋开海关，一旦开了海关，倭寇便成了无源之水，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你便是去了闽粤，也不过是跑一趟空罢了。”
戚继光愣了一愣，再一细想，觉得张居正说的不无道理，不由郁郁道：“莫非从今往后，朝廷都用不上我了吗？”
张居正哈哈大笑道：“止戈为武，若是从今往后都没有让元敬你一逞快意的机会，那便是皇上和天下百姓的至大幸事了，郁闷你一人，成全天下人，你便认了吧！”
看见戚继光满面悻悻之色，张居正不由生出一丝得意来，嘉靖未年南北两疆都陷于苦战，耗费无数军资，却难闻一胜绩，谭纶因为是督抚里面以军事见长的，哪里有事调去哪处，五年里换了三处职务，几乎要累死他，哪里轮得到戚继光有这样的烦恼。这不过五年时光，西北和议已成，辽东战绩频传，西南叛司已定，东南倭寇的根治也有了眉目。只要缓上一两年，将朝廷勒得喘不气来的财政问题就能大有好转。这样的局面放在五年前简直不敢想。张居正难得地心情好起来，邀戚继光去绮风馆赴宴，又递了贴子去宫里，请冯保和张诚来当陪客。不多时，二人都回话应邀。张居正心想冯保现在不太去司礼监倒是有闲，张诚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内侍，还能抽出时间来，想来还十分惦记着与戚继光当年在胡宗宪那里结下的情谊。二人到了绮风阁，细君见着他们，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张居正察觉，以为细君有事想托他，开玩笑道：“可是今日生意太好没空座了？我约了芙清来的，你若要推我出门，回头可别后悔。”
“张阁部说笑了。”
细君摇头，满面堆笑地请他们去雅间坐下了。不多时，冯保和张诚应邀而来，细君备好菜单给他们过目，笑道：“你们两位在，乐伎我便不设了，省得让你们又暗中诋毁我这里人才不济。”
张诚笑道：“不然不然，我现在成天在宫里陪皇上，宫里的乐舞班子规矩极多，总不得尽兴，今日好容易出来，自然要让哥哥给我张罗一出戏来洗洗耳朵。”
细君一听这话，眉梢眼角骤然添了几分光彩：“你即说了这番话，少不得要按着你听完一出新戏了。”
冯保笑道：“细君这分明是暗地里排演了新戏，要震住我们。”
细君但笑不语，行了个礼便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