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孩子,或许,他都有感觉了。两种情绪在内心反复纠结,可是床上的魏令萱却始终沉默。她沉默的太过诡异,太医的话她未必没听到,可是连求他救救孩子,或者命令他都没有。喻承彦是第一次觉得,魏令萱说的那些话,也许是真的。她真的想放手了,她是真的想离开了。喻承彦心里没由来的有一些慌张,可是片刻后,他想明白了,他之所以慌张,是因为若是魏令萱死了,那魏然一定会怪罪他。他好不容易隐忍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得到了魏然的重用,他怎么能半途而废。他要救她,对,还要救这个孩子。太医在外头准备落胎药,一边等着,如果辛药之不来,这为了救郡主,肯定是要给郡主灌下去的。只是这对夫妻太过奇怪了,一个明明疼得喘不上气了,却不喊疼,一个明明面露痛苦,却表现的云淡风轻。现在的年轻人,他是完全弄不明白。屋内只有小眉地啜泣声,她抓着魏令萱的手,“郡主,郡主,我求求你,疼的话,你就喊出来,你不要忍着。”
魏令萱泪水从眼角滑落,整个人空洞得可怕,仿佛人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再留恋的。喻承彦坐在外间,今时今日,他都不懂,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他会察觉不到快意。辛药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场景,可惜,生离死别她见多了,不过就是一个胎像不稳,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太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辛药之。“郡马!郡马!辛神医来了。”
太医有些激动的进了门。喻承彦回过神,眯起眼睛看着门口那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灰衣女子,她的目光很冰冷,像是这周围都是死物,她也没给他行礼,进门口直接往内室去。喻承彦下意识起身拦着她,辛药之瞥了他一眼,“怎么?郡主这胎未落,郡马觉得很可惜?那我这就走。”
喻承彦被她直白的话呛在原地,他没聊到世上竟然有女子说话这般不留情面。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么?“辛神医,刚才是我情急之下失礼了,请。”
辛药之冷笑,直接避开她走了进来,小眉还在哭,看到陛下身边的辛药之来了赶紧起身,“神医,救救我家郡主吧。”
“你在这哭哭啼啼,只会吵到我,出去吧。”
辛药之冷声道。小眉一噎,退了出去。辛药之给魏令萱把脉,这郡主当年也是老熟人了,颐指气使,可惜从没在她身上讨到过好处,没曾想,再见竟然仿佛老了七八岁。身体很虚弱,起码比她想的严重,辛药之四处打量这个房间,在床头发现一盆白色花萼,开得极其艳丽的花时,冷下了脸。但她没有声张,她永远记得,这几天文薰在药庐里断断续续说出当初如何折磨时素蓉的画面。她已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想让自己痛苦,想让自己记得喻承彦一家也不能放过。不得不说,她成功了。辛药之看了一眼魏令萱的肚子,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打开药箱,替她施针。一个时辰后,魏令萱隐忍而压抑的闷哼和呻吟声停止,辛药之擦了擦手出来,看着喻承彦道:“郡主已经没事了,不过今后切忌不要刺激她,告辞。”
“真的么?”
“我话不说第二遍。”
辛药之提起药箱就走。小眉已经顾不得她了,立刻冲进了房间,太医也跟着入内,把脉后喜道:“果然是辛家后人,郡主已经没事了,孩子也能保住。”
喻承彦松了口气,“有劳太医。”
“谢我做什么,这辛药之平日里是见死不救的,今日能来,也算是郡主的福报吧。”
喻承彦也好奇,为什么辛药之会来。辛药之匆匆来了一趟,再回宫便是深夜了,她习惯性将药箱放回了药庐,再看看炉子里的药烧的如何了。在药庐的角落里,有个衣不蔽体的少女。她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是一缕一缕的,都是因为痛苦被她自己撕开而导致的,在看到辛药之的那一刻,她瞳孔骤然放大,害怕的将自己缩在最里面,生怕辛药之发现她。“别躲了,再躲还能躲哪去,来,把今天的药吃了。”
文薰闻言,整张脸都因为斑驳的伤疤而疼痛起来,“我不吃。”
她的声音喑哑如同生锈的锯子,辛药之转身看着她,“何苦呢?你不吃的话,我也有办法。”
文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摇头道:“我今天能不能不吃了。”
说着,她嘴角都流出了血。辛药之摇头,“啧啧啧,这样就不是乖孩子了,听说今晚会下雨,你这膝盖,一定会疼痛难忍,现在我一想到素蓉说不定也会疼,我就不高兴,所以今晚的药,比平时加了一倍的量。”
“为什么你只找我的麻烦,是因为我最弱小么?喻承彦呢?你为什么放过他!国舅呢!”
“谁告诉你,我放过他了?对了,有个好消息,我想跟你分享。”
“什么……”“郡主中了毒,肚子里那个孩子,恐怕不是个健康的孩子。”
“是你?”
辛药之摇头,“我如果动手,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本来我也不想救她,可是我一想到,这是他做的孽,我就释怀了,早死晚死,他都会死于愧疚,这么一想,我心里畅快多了,乖,把这药吃了,听不到你的哀嚎,我很难跟素蓉交代的。”
“你是什么神医,你根本就是个毒妇。”
辛药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这世上坏事做尽的人,总觉得自己站在了制高点,被人欺负一下就觉得委屈了,嗯?既然你不服气,就按照你们这些人的逻辑来惩办你们,这叫天理循环,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