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清晨,夏翊衡醒来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一看,呆了一瞬便高叫:“来人!”
侍从急奔而入。“殿下。”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夏翊衡摊开手,把抓着的一簇暗色茸毛给他看。“这是……似乎是猫毛。”
走过来端详片刻,那名侍从吃惊地叫起来。“猫?”
“是啊。”
猛地想起九叶,夏翊衡赶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寝衣的袖子被撕裂了几道口子,类似被爪子刮破。再一看那簇猫毛上隐约的暗金,不由得骂道:“死猫。它怎么会跑进来的?”
“这……”“去叫金靖。”
很快,金靖进来。检查一番,在窗棂上发现一个猫爪印,又在案几上发现了两个爪印。瞪着猫爪印,夏翊衡心中气急,怒斥道:“你怎么守卫的,那猫进来都没人知道?你看看,猫毛都粘到我脸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见他气恼,金靖垂眸掩去眼中的窃笑,就说:“估计它昨晚四处游逛,不知如何就进了屋子。您知道那猫嚣张惯了的。属下这就去告诉羽夫人,让她管教好那只猫。”
“哼!”
“要不,您过去问问?”
微顿,夏翊衡一脸悻然地说:“不去。那只该死的猫惹是生非,我都告诉她别养,偏不听。”
暗自好笑,金靖忙说:“那属下去把那只猫抓来。”
看了他一眼,夏翊衡没说话。斓羽阁里,羽凝霜正准备出门。在府里窝了几日,她再次精神起来,懒得理会欧凤瑶诸女的献媚与殷勤,每日继续去骏远银号忙碌。刚走出屋子,金靖匆匆来了。听完他的话,她目露惊奇。“九叶?它跑去东厢做什么?”
“今早殿下醒来,发现脸上粘着一簇猫毛,暗金色,很类似九叶的。屋里还有几个爪印。”
“……”“府里只有夫人养猫,所以……夫人要不让九叶跟卑职去对质一下?”
“对质?”
“是啊。要不卑职不好交代。殿下的寝衣都被抓破了,很过分的。”
金靖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它真是胡闹呀。”
自语了一句,羽凝霜想起九叶在西疆时的恶作剧,心下有几分嘀咕。回头四顾不见它,想了想就说:“你等等。”
小书房里,九叶正在倒腾几只罐子,那是羽凝霜安排的功课。门轻响,它抬头一看,咧咧嘴。没等它问候,羽凝霜走过来问:“九叶,你昨晚跑去东厢了?”
“哪?”
“金靖说……”把金靖的话复述一遍,羽凝霜才问:“你是不是去捉弄他了?不但故意掉毛,还留下脚印,抓破他的衣服。”
惊愕了一瞬,九叶不由得圆瞪猫眼。“胡说八道!我哪有去什么东厢?哪来的野猫冒充我,栽赃陷害?”
“……”“该死的夏翊衡竟敢污蔑我。”
九叶看夏翊衡本来就很不顺眼,转念一想便认定是他栽赃自己,心头火起,猛地跳起身蹿出窗外。一惊,羽凝霜忙叫道:“九叶!”
它动作飞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跺脚,羽凝霜担心他们又打起来,赶忙飞奔出小书房,跟金靖说了几句话便直奔前院。东厢里,夏翊衡刚在武宁的劝说下梳洗已毕,正准备吃早饭。方拿起一只碗,暗影一闪。他也算应变极快,紧急间一缩手。砰!碗碟被什么扫中,脆响不断。汤羹茶点洒了一地。夏翊衡腾地跳起身,但躲得依旧慢了一步,被碎片划到,手上立即多了一道血口。急退数步,看清,夏翊衡等人都是一愣。九叶落在窗棂上,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看清是它,夏翊衡也恼了,指着它骂道:“死猫,你凶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来捣乱!”
“嗷呜!”
低沉地咆哮一声,九叶探出利爪,腾空跃起。不等武宁赶上阻拦,夏翊衡已经拔出搁在一旁的宝剑迎战。一人一猫,一个挥剑,一个扬爪,眨眼间便斗了几个回合。再次分开,夏翊衡的衣袖又撕裂了数道口子,手上再次添了一道伤口。九叶落在窗棂上,磨了一下爪子便再次扑来。“死猫!”
怒斥一声,夏翊衡挥剑猛刺。剑光与暗影,下一刻就要碰撞。在这个当口上,一个人影奔进来,一看,大惊。想也不想,她冲到他们之间,尖叫:“住手!”
“啊!”
“喵!”
不曾想她突然闯入战圈,夏翊衡大惊失色,硬生生收出剑势,强行后退。可他剑势已成,强行收招便等于硬挨了自己的一击。后退间,他只觉得胸口一滞,脸一白,不由得踉跄数步,幸亏武宁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摔倒。九叶却灵活得多。仓促间空中急停,转身再次落在案几上,却被跟进来准备钻空子的金靖一把擒住颈后。不等金靖得意地把它拎起,九叶先是一惊,继而诡异地一抖。金靖只觉得手上一滑,旋即一阵刺痛。“啊!”
惨叫一声,他捂住右掌倒退一步,撞到了门框上。未及缓过气来,耳边惊叫:“小心。”
下一瞬,金靖浑身一寒,继而便觉得脸颊剧痛。“啊!”
再次惨叫,金靖捂住脸踉跄后退,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出门外,右颊下一片血淋林,疼得刺骨。兔起鹘落数息间,屋内外的人还没回过神来,金靖已经负伤倒地,九叶却轻巧地落在屋里的花架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转转眼珠,似乎不屑地舔了下爪子。利爪光滑如旧,不染一丝血迹。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夏翊衡不由得抬眼去看九叶。那双异色的猫眼也正盯着他,流转着一抹妖异的光。脊背一寒,夏翊衡心中大惊,奔过来拉着羽凝霜后退数步,叫道:“霜儿小心。它是妖怪!”
同时,一叠声地高叫:“来人!”
“喵!”
九叶目光一寒,再次欲扑。护卫们刚回过神来,已经有人冲过来扶起金靖,另几个拔刀出鞘。不等护卫们冲进来,羽凝霜终于回过神叫道:“九叶!”
“……”“别闹了!”
转了下眼珠,九叶徐徐收回利爪,掉头一跃,消失在屋外。见它走了,羽凝霜松了口气,忙转头去看夏翊衡。“殿下,你没受伤吧?”
瞪着九叶消失,夏翊衡兀自有些心惊。暂时忘记了两人的冷战,忙说:“霜儿,它真的是妖怪。你离它远些,免得它伤害你。”
暗自无语,羽凝霜只得说:“它是野猫嘛,性子凶悍些。”
随即她岔开话题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一愣,夏翊衡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适才没伤着你吧。”
摇头,她抿嘴一笑:“没有的。可你们到底怎么了?”
看着她微笑的脸,夏翊衡顿觉高兴起来,就说:“都是那只猫的错。它突然闯进来打翻了碗碟……”把九叶的恶行声讨一遍,他又举起右手表示无辜:“看,我的衣袖被抓破,手也受伤。金靖还被它抓伤了。”
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羽凝霜既好气又好笑。想了想,她安顿夏翊衡坐下。先走到屋外去看金靖的伤,只见伤口上鲜血淋漓,有些咋舌。安慰了几句,羽凝霜才给金靖拿了药,嘱咐他回去休息。金靖走了,羽凝霜再次回到屋里,亲自替夏翊衡涂药,一面轻声问着:“疼吗?”
“疼!很疼!啊……特别痛!”
看着她的侧脸,夏翊衡的心情好了很多,立即夸张地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心知他肯定是故意的,羽凝霜想了想,没有揭穿,难得温柔地安慰说:“半日后就不疼了。过上一日就会结痂的。”
“……”“金靖说,它昨晚跑来这里?”
“对啊。”
想起今早的一幕,夏翊衡就说:“它太过分了。武宁,那簇猫毛呢?”
“在这。”
指着武宁端来的物证,夏翊衡愤愤地说:“霜儿,那猫简直是疯了。它的毛居然掉在我脸上,还在桌上留下脚印,寝衣也被它抓破了。”
掂起那簇猫毛细看,羽凝霜无言以对。“它是妖怪。霜儿,你别养了。”
它就是妖怪。暗自翻了下白眼,羽凝霜继续给他涂药,柔声说:“殿下别生气了。它好奇,玩心重。兴许突然发现你,逗你一下。”
“逗?”
夏翊衡哑然。“是啊。它开玩笑而已。它惹你,你不理它,好不?”
“……”见他不出声,羽凝霜又说:“是你从西疆把它带回来的,还记得吗?”
微鄂,夏翊衡搂住她的腰说:“霜儿,你为什么总是包庇它?你对一只猫那么好,对我一点也不好。”
“……”“我险些被毒死,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死活。我被父皇惩罚,你不闻不问。我被猫抓伤,你却包庇那只猫。”
有些意外他的说法,羽凝霜就说:“我来看过你的。”
“何时?”
夏翊衡诧异。“你刚回来。那时你还昏睡。我见你无恙,只是需要静养,才走了。”
“可我醒来后你再没来过,你去哪了?”
“王妃她们都在这,你又不缺少照顾。”
夏翊衡微顿,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