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霍舫的急报还没送抵明都,消息已经传回了宁王府。看完,夏翊锦挑了挑剑眉问:“中毒?”
“是啊。洛兵说……那是,那似乎是……”“是什么?”
“他的骨骼几乎化尽了,可他没死。因为筋骨消融,他没法说话,没法进食,但该听得见。”
心头一寒,夏翊锦扶案惊道:“是谁出手?”
“洛兵说他没看到是谁出手。只注意到一个黑影潜入那座宅子,但很快就离开了。他跟下去,不曾想那人消失在一间废宅里,跟丢了。他说,那人身形诡秘,好似……能遮蔽行踪,他没有追踪到。”
“……”“一晚上出了那么多事,可一点声响都没有。那两个孩子死得无声无息。仵作验尸的结果是自杀。”
“不可能的。他们只有十岁上下,还能学会自杀?”
“但验尸结果是这样的。何青芝死在景王的床上。背上、腰上有两处极深的刀口,生前还被人凌辱过。奇怪的是,她住的那个屋子没有痕迹。至今他们没查到那个女人是怎么进了景王的屋子。还有,她的伤与景王的佩剑吻合。”
“十弟什么都不知道?”
罗峰摇头,又说:“那一日,景王醒来看到何青芝的尸体被吓得摔倒在地上。随行的一名金龙卫私下告诉说,那一晚在客栈安顿妥当都过了戌时了。金靖一整夜都在值守,不像是他们干的。可是在灵州驿馆那一晚,景王把废太子打了一顿,还打了何青芝,又吩咐把他们分开押解。何青芝和两个孩子因为骂他挨饿了三天。当时废太子被他打伤,连夜在灵州请了大夫诊治的。”
感叹了一声,夏翊锦说:“我说嘛……他们肯定会打起来的。”
复推敲半晌,他又说:“传讯给洛兵,告诉他留意一下外围的情况,再注意一下是否也其他的人出没。”
“外围?”
“如果对手提早做准备,不会毫无痕迹。但问题或许不是出在那些当值的人身上,而是事先布置好的。”
“陷阱?”
“谋动后动。”
低头一想,罗峰忙转身走了。罗峰离去后,夏翊锦独坐半晌才往琦兰苑而去。听完他的话,中年文士没有惊惧,微笑道:“公子猜得没错。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了。”
“可九弟不可能拿到如此歹毒之物的。”
“呵呵。或许还有人。”
“先生觉得……会是谁?”
“其实公子也有猜测,何必明知故问?”
微顿,夏翊锦才说:“如果是那个暗中的人……他竟然有如此的手段,不可小觑。”
“有能力得到化骨之毒,此人不简单。”
“……”见他皱眉,中年文士又问:“公子是不是觉得那毒物太过残忍?”
沉默了一下,夏翊锦点头。“呵呵。若有一日,你的万化诀能突破到九转之境,化骨之毒对你就是难得的奇珍。”
诧异,夏翊锦不由得挑眉问:“为何呢?”
“哈哈。世间万物无所谓有毒无毒,受得了的就是宝物,受不了的就是毒物,仅此而已。化骨之毒的效力主要着力于筋骨之上。对武道至强者而言能最有效的开阔筋脉,强化骨骼,进一步夯实武道根基,自然就是宝物。比如以阁主的修为,三大绝毒对他都是宝物,可对寻常人就是无解之毒。”
微感无语,夏翊锦才说:“因此先生才用它来给七弟治伤?”
“对啊。善用者,至毒亦是至宝。依我看,那个人的武道修为很高,起初他或许是准备用来有利于自己的,可他却把这等宝物用在你二哥身上来害他。试问到底是何等的刻骨之恨才让你二哥招惹上如此酷烈残忍的报复呢?”
不等夏翊锦再说话,振翅声传来,鹦鹉飞进来落在他的手臂上。“宝物在哪?”
“哪有宝物?”
“我听见你们在说宝物。他说的。”
抬起翅膀一指中年文士。“哈哈。是啊。那东西对你是大补之物。”
“哈,就是嘛。”
摸了下它的羽毛,夏翊锦就说:“那东西被人吃了,他快死了。”
“那么弱。浪费了。给我吃多好。”
感叹了一句,鹦鹉又说:“那种蛇很不错,我要再吃几条。”
闻言,夏翊锦微感无语:“你还吃?”
“九条。”
“贪得无厌。”
“七条。”
“三条。”
“五条。”
“好吧。”
鹦鹉得意地飞走了,中年文士摇头说:“公子,你这样给它吃,一百条也不够。”
“不让它吃,它每天在我耳边叫喳喳,还故意把老鼠丢到七弟身上恐吓他,简直是不得安宁。恩师不在这,只能迁就了。”
“嘿,其实阁主也管不了它。它可吵了,但你不理它就行了。”
想了想,夏翊锦说:“还是让它吃吧,免得下次变本加厉。”
这一日深夜,柳城的消息送到景王府。看完,武宁大惊,原地打了个转,跺脚直奔斓羽阁。羽凝霜刚躺下,闻报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哎!殿下在柳城出事了。夫人请看。”
心惊,羽凝霜赶忙接过那些消息。看完,她打了个冷颤,俏脸微白。发怔了一下才圆睁美目问:“他打他,还闹得受伤请大夫?”
“是啊。路上废太子一直在谩骂殿下……殿下也是忍无可忍。”
“可他……他还让何青芝还有两个孩子挨饿?”
苦笑了一下,武宁只得说:“那一晚废太子闹事在先,何夫人又跟着闹……殿下只是气极了。”
“哎!这回真是中计了。他是故意激怒他的,激将法而已……笨呐!”
小声嘀咕了一句,羽凝霜却不知还能说什么,无奈地坐倒在榻上发呆了一会才说:“事已至此,看起来一场官司免不了的。你知道柳城的奏报何时送到吗?”
“最迟明日午后。”
定了定神,羽凝霜就说:“眼下急也无用,但我们先什么都不要做,免得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武总管,你设法打听一下杨氏最近在做什么,皇后呢?还有,最近谁往玉安宫走得勤。”
“是。”
“我猜测皇帝即便知道了,考虑太后的心情也不会立即给老人家说的,她毕竟病着。但事已至此,皇帝一定会派御医去,我修书一封,你安排人悄悄给萧太医送去,让他力争前往柳城救治。然后你告诉林子航,让他带上得力的人赶往柳城。我们一定要设法找到些蛛丝马迹。”
“是。”
斟酌了一下,她嘱咐说:“让林子航告诉殿下,立即给陛下上一份请罪的折子,但不要提废太子谩骂他的事,只说一路上废太子心情不好,但还算平安。谁知抵达柳城后一时疏忽才出了那么些事。”
闻言,武宁想了想才提醒:“可是金龙卫随行,万一他们禀报呢?”
“他们一定会禀报的。可殿下不要把废太子骂他的事说出来,反倒主动担下责任,皇帝就不会觉得他睚眦必报了。”
“啊,是。”
“还有……”沉吟半晌,羽凝霜提笔写了封信。“连同这份消息给廖向大人送去。这么大的案子一定会惊动刑部,让他先心中有数。”
武宁赶忙点头。未几,他匆匆离去安排,羽凝霜却再无睡意,独自坐在屋里想着送回来的消息,反复推敲许久又叫来高元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