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凝霜和夏翊衡在王府里研究形势时,锦青正在书房劝慰夏翊胤。“别生气了,瑞王有自己的想法,你管不了他的。其实他说得也对,先皇驾崩,两年之内王爷们都会自动请辞的,避嫌嘛。这是惯例。”
“哼!”
见他一脸阴云,锦青想了想又把羽凝霜的提醒告诉他,末了叮嘱他一定要当心,不要给夏翊安抓到把柄。听完,夏翊胤半晌没说话。夜里,夏翊胤依旧呆坐在书房里心情抑郁。一日前他收到一条消息,隐隐约约地说夏翊锦曾经想争取太子位,只是因为旧案已定才不能如愿。他一直纠结哥哥错失的良机,得知后便不由自主地对夏翊锦起了疑心。此时他越想越是心烦,既然坐立不安便干脆离开王府来到街市上闲逛。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走来一名护卫打扮的人行礼说:“安王殿下,陛下有请。”
“……”“今日陛下微服出宫,恰好看见安王。陛下就在龙灯阁里,还请安王移步相见。”
微怔,但夏翊胤想了想也不惧怕,看了一眼随行的护卫就说:“前面带路。”
走了不远便上了龙灯阁。一处华丽的雅阁,一身白衣的夏翊安正负手立在窗前眺望夜色中的明都。“陛下相召,不知是否有事?”
进来看到他,夏翊胤不卑不亢地问。“呵呵。此处不在宫里,十一弟坐吧,站着做什么呢?”
思忖了一下,夏翊胤坦然坐在下首。跟随的人立即过来倒上茶。看了看他,夏翊安琢磨了一下才说:“十一,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开门见山地说一说。朕做太子的时候就知道五哥或许有想法,十弟对朕也有些敌视。你跟十弟走得近,或许被十弟蛊惑才似乎对朕有些偏见。但朕不是刻薄的人,不想手足相残。如果你能说服乔家支持朕,朕答应给你一处更加富庶的封地,如何?”
没想到他这么说,夏翊胤挑了下眉。任凭他思量,夏翊安悠闲地品起茶来。见他如此悠闲,夏翊胤顿时想起不争气的哥哥,更是满心憋闷。发呆了一会,他闷声说:“陛下的话臣弟听不懂。乔家在朝为官自然是陛下的臣子,有什么支持不支持的。”
“呵呵,十一弟,你何必故作不知呢?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服乔家支持我,日后……”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你可知有些流言诋毁你哥,不管真假终究是不好的。你支持我,我不过问就是了。怎么样?”
他故意提议。一怔,夏翊胤目光微沉。在他看来,夏翊扬很有机会立储,今日就该登基称帝了。但他却一意地想跟夏翊锦四处去游山玩水,平白浪费了机会。听了夏翊安的话,他更是恼恨,气急间心下发狠就回答:“那种流言蜚语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真是其心可诛。但陛下说得对,放任谣言散布确实不好。与其陛下不闻不问,不如陛下替臣弟做主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更好。”
“解决?”
“若没了谣言的另一方,不就一劳永逸了?”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安心中窃喜,面上却故作为难地说:“这么做不太好,你哥知道了或许会不高兴的。”
“哼!到那时我自会说服乔家唯陛下马首是瞻。至于陛下怎么想的,臣弟不能左右。臣弟告退!”
懒得再应酬,夏翊胤有些气冲冲地走了。目送他离去,夏翊安得意地笑了一下,叫过随行的心腹吩咐了几句。四日后清晨,夏翊扬去了宁王府。得知他不知去了何处,只得有些忧心忡忡地往回走。正寻思着对策,一名侍女小跑着来到近前。“殿下,总管让奴婢来告诉您王爷到城外去了。城外十多里有个叫做小寒沟的地方,这个季节山溪里的鱼最是肥美,王爷去钓鱼了。”
“哦。那他适才为何说不知道?”
“他没想起来。”
不再深究,夏翊扬点点头。那侍女很快从侧门溜回了宁王妃寝殿。“王妃放心,奴婢把话传到了。”
“他不会认出你吧?”
“不会的。奴婢说是总管让告诉的。”
“记住守口如瓶。”
那侍女退出后,顾氏出神片刻才问身边服侍的嬷嬷:“万一瑞王真的死了,王爷会不会迁怒于我?”
“他出城遇到刺客与王妃何干?到那时王爷肯定认为是皇帝害死瑞王的。”
“对啊!哼!他死了才好呢,免得他一来王爷就不知道去往何处,十日里有八日不见踪影。”
顾氏气咻咻地抱怨。暗叹一声,嬷嬷安慰说:“别生气了。不管怎么样,内府里的女人没有越过您的位分,王爷每月还是会来的,总比……景王府强得多。景王妃至今都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可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只要立了世子就有靠了。”
看了她一眼,顾氏才说:“各府的王妃就数欧凤瑶最可怜,可谁叫她倒霉遇到了那个狐媚呢。”
宁王妃暗自盘算之时,苏蕊在雅荷轩里听完方文的禀报,诧异地问:“真的?”
“是啊。前阵子羽夫人私下出城一夜未归。她是去找龙将军的。但王爷不知道这件事。”
一想,苏蕊顿时高兴起来。“龙远鸣?哈哈。太好了。”
再一想,她怀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夫人,有些事不留心肯定不知道,但只要留神有什么能瞒得住人呢?先皇殡天后的几个月里王爷一直没回内府,羽夫人那么得宠都没去找他呢。她若是日日惦记着王爷总要去献一下殷勤吧?”
“对啊。”
琢磨着,苏蕊更是满心欢喜。想了想她又问:“龙远鸣在哪?”
“据说他回来时先皇驾崩,所以迄今还没着落。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先留在城里一些日子。”
盘算一番,苏蕊吩咐方文备车便回娘家去了。苏府,苏江豪听完女儿的话意外不已,思忖了一下才说:“远鸣很久没来了。据说他回了京的……可他似乎没在城里。”
“他自然不敢在城里,要不驸马肯定很生气。可王爷器重他,我觉得还是拉拉关系,没准以后对我们家有好处。”
“那好吧。为父让人到他府里去一趟。”
苏府的人拿着帖子往成武将军府而去时,夏翊扬已经出了城直奔小寒沟。一日前,曾成飞打听到新皇或许会对夏翊锦不利,更扯到了夏翊胤和乔家,大惊之下夏翊扬去找弟弟询问,两人再次争吵起来。气头上的夏翊胤恨铁不成钢,扬言一定要除掉夏翊锦永绝后患,免得哥哥愚蠢地被人蛊惑。兄弟二人不欢而散。劝不住弟弟,夏翊扬思前想后还是去找夏翊锦商议。得知他出了城,没有深思便匆匆赶去。未时过后,夏翊扬来到小寒沟。这里有一片深深浅浅交错的山涧,溪水清冽,仲春时节草长莺飞,一片生机盎然。小寒沟西麓有一个不大的村落,距离村落不远处有一座观溪山庄,正是宁王府的产业。很快,夏翊扬就往山庄后不远的小山坡去了。夏翊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正坐在庭院里的罗峰蓦地起身:“是什么声音?”
在侧闲坐的曾成飞吃惊地抬头问:“怎么了?”
“躲开!”
不及多说,罗峰猛地往左一扑,顺势拽住曾成飞往下摔倒,下一息浓烟骤起,接着便是一连串“噗噗噗”声夹杂着惨叫。罗峰两人狼狈地逃到一个柱子下,险险地避开了袭来的毒烟,不等他们缓过气来,厮杀声四起。定住神,罗峰迅速收拢了庄子上幸存的武力与来袭者激战,但一时间被缠住便没法立即赶去接应正在山上的夏翊锦两人了。对身后的厮杀一无所知,夏翊扬已经顺着山道找到了那个颇大的溪涧,这时夏翊锦正钓起一条鱼。看到那尾鱼悬在半空直晃,夏翊扬觉得很好笑,便走过去说:“哈哈。三哥,你这样挂着它很容易挣脱的。”
闻声回头,夏翊锦目露惊诧。“七弟,你怎么不在城里?”
“我在城里的,但有事。”
“怎么了?”
“几日前九弟去找十一说了些挑拨的话,十一他……”不等夏翊扬把话说完,夏翊锦突然瞥见暗光一闪,仓促间一拉他:“小心。”
话音未落,暗器如雨扑来,眨眼间便把两人的立身之地尽数笼罩。身后是一片开阔的浅溪,没有乱石林木可以遮蔽身形。电光火石间把夏翊扬拉到身后,夏翊锦随手拔出他的随身佩剑,凝神运力。强大的剑气卷起身侧的潺潺流水环绕了他们……一连串爆响后,如雨的暗器猛地一落。不等夏翊锦松口气,一道寒光直扑,三道暗光同时卷到,角度刁钻地从四个方位袭来。他身后站着夏翊扬,若闪避,夏翊扬或许会死。硬接,未必接得下。来不及细想,夏翊锦再次振腕……锵!砰!一声闷响后,夏翊锦手中的宝剑寸寸粉粹,他倒退数步险些摔倒,脸上泛起种不正常的殷红。稳住神,他弃剑于地,强压喉间涌起的血腥,拉起夏翊扬从包围圈露出的间隙里涉过溪流往后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