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一早,羽凝霜正准备出门夏翊衡就来了。“霜儿,我给你带来一个好玩的。”
武宁立即捧上来一个笼子。定睛一看,羽凝霜吃惊不已。“它怎么长得怎么这么像?这鹦鹉哪来的?”
“这就是三哥养的那只,他说送给你了。”
夏翊衡随口胡诌。心下有些疑惑,羽凝霜再一想就问:“怎么把它关在笼子里?”
“他们送来时就是这样的。你喜欢就拿出来好了。养上几日熟悉了再把脚链去掉吧。”
闻言,羽凝霜赶忙定睛再看,顿觉无语。白了他一眼嗔怪说:“你对小生灵一点也不爱护,居然栓着它的脚。”
夏翊衡暗自翻了个白眼,辩解说:“它会飞的。你还是先养几天熟悉了再说。”
见她瞅着鹦鹉不出声,夏翊衡想了想就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这鹦鹉特意要来送给你的。它的羽毛五彩斑斓,确实比一般的鹦鹉好看得多。”
不理他,羽凝霜打开笼子把那只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摸了一下鹦鹉的羽毛说:“他只是比较粗暴,但不坏。你别生气。”
夏翊衡哑然。鹦鹉闭着眼,不理她。见它不理睬自己,羽凝霜转念拿出一片白胶诱惑说:“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片。”
过了一会,鹦鹉睁开眼,一口把那片白胶吞了。看着这一幕,夏翊衡惊讶无比:“它吃这个……这不是药吗?”
“是啊。但它当作点心吃。”
万分惊奇,夏翊衡不由得低头细看那只鹦鹉,伸出手准备摸一下。还没触到它的羽毛,鹦鹉突然摔下架子,眼一闭,两爪蜷缩,不动了。吓一跳,夏翊衡赶忙缩手,羽凝霜则惊讶地站起身叫道:“你怎么了?”
没回应。叫了几声,它却毫无反应地似乎死了。羽凝霜顿时着急了。“殿下,你做了什么呀?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没碰它呀。它是不是吃了那药中毒了?”
“那药没有毒。”
不等夏翊衡再说话,一道黑影从他眼前掠过直扑桌上的鹦鹉。大惊,他下意识地挥手一挡。“啊!”
下一瞬,夏翊衡的左手被抓出一道血口,黑影旋即叼住那只鹦鹉,利爪切断脚链,一溜烟蹿出了窗子。回过神,夏翊衡气急,随手操起一只玉瓶砸过去。“死猫!”
玉瓶砸在窗棂上粉碎,但九叶不见了,鹦鹉也不见了。“霜儿,那只猫是不是疯了?它居然把鹦鹉咬死了。”
“似乎是。”
不知道九叶要做什么,羽凝霜暗自无奈,低头一看他又被抓伤了,只得安抚了几句才去取药给他敷上。夏翊衡在斓羽阁里气呼呼地上药时,不远处的屋檐上,九叶轻巧地落下,松口。下一息鹦鹉猛地睁眼,灵巧地翻身站起,拍了下翅膀才说:“小猫,你太用力了。你要咬死我了。”
“我的嘴小,你的个头那么大,不用力根本叼不住。”
拍了下翅膀表示反对,鹦鹉转了转眼珠问:“那个羽凝霜是你的主人?”
九叶摇头反问:“夏翊锦才是你的主人吧?”
摆摆翅膀,鹦鹉说:“他是我的晚辈。”
抓了一下耳朵,九叶就问:“你的主人是他的恩师?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吗?”
“小秦的师傅是我的兄弟。小秦出来游历,我闲着无事就跟他一起。路上我发现小夏掉进寒泉,小秦救了他又收他为徒。你怎么问这个,你认识小秦?”
“那就不认识了。我看到夏翊锦的枪法,以为他是他们的传人。”
“枪法!”
鹦鹉转了转黑眼,“带着一只碧雪鼠的那个?”
“嗯,对。”
“嘿。小夏算是他的传人,只是徒孙。哈哈。他们是我兄弟的朋友,不知去何处游历了。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他们教过我很多东西。”
“那你的运气不错。”
鹦鹉再次拍拍翅膀又说:“你帮我把小夏救出来吧。”
“怎么帮?”
咕咚,鹦鹉滑稽地倒在屋檐上,旋即跳起身说:“先装死再叼走。”
寅时三刻,天字号牢房里,夏翊锦半闭着眼凝神在地上画着一个圈。很快,一只个头颇大的蜈蚣簌簌爬来,安静地呆在圈里……一刻后,夏翊锦睁开眼一看,满意地把那只蜈蚣放进一个木盒。蜈蚣通体黑得发亮,泛着一丝奇异的光。数日里羽凝霜来探监不是为了看鹦鹉,而是把化虫术和千蛛阵的图谱交给他,又把研习的要诀以及自己的心得细述一遍。夏翊锦天资卓绝,只研习了数日就能点化一只毒虫了。刚把蜈蚣放好,一声轻响。他抬眼一看就笑道:“你又来了?这里太小,施展不开。而且我伤势未愈,施展出的枪法威力不足,你这么做有欺凌弱小的嫌疑。”
数日间九叶正是来找他打斗,体会观摩他的枪法的。此时,九叶丢下一个小瓶说:“你给我一碗血,我给你这个。鹦鹉说你不会被毒死,所以这个对你必定有好处。你喝了就能出狱了。”
夏翊锦挑眉。九叶掉头不见了,飞快地又回来,叼着一只碗。“这么点血很快会补充回来的。”
一看那只碗,夏翊锦既好气又好笑,恼道:“这么大的碗,你想害死我?”
“你不会死的。你不是霜儿,她弱小。你记住送些药来,她伤得不轻,都是怪你。”
“我也受伤了。”
“但你比她强壮多了。”
想了想,九叶蛊惑说:“你给我血,我给你药。你出了天牢,你的七弟就能活着离开。夏翊衡对你最不放心,我发现他很嫉妒你,所以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你该懂得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吧?”
有些意外,夏翊锦挑眉问:“嫉妒什么?”
“我听到他气呼呼地抱怨你们的父皇偏心,说他只想着你的安危,只把你当儿子。好似他们都不是他的儿子。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见他感兴趣,九叶立即把自己听来的细说一遍又殷勤地推了推那只碗:“一点血而已。”
无言以对,夏翊锦忍不住问:“你喜欢喝血?”
“我很少喝血。但你的血有些类似黑黑的,在人族里极为难得。”
与那双猫眼对望了一会,夏翊锦才说:“你的茸毛很锋利吗?”
“温暖柔软。允许你摸一下。”
看看它伸出的前爪,夏翊锦伸手摸了一下又说:“半碗吧。”
“这么多。”
九叶在碗边缘比划了一下。那药入口温暖甘甜,然后,很累。看着夏翊锦的呼吸逐渐减弱,九叶满心欢喜地把大半碗血喝掉,满意地咂咂嘴,又在他的手腕上,手臂上,脖子上咬了几口才溜出天牢。晨曦初露时,龙远鸣被单明摇醒,听完他的话顿时睡意全消。不到二刻,羽凝霜带着萧景之心急火燎地赶来了。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再一摸夏翊锦脉息停滞,浑身僵冷,羽凝霜呆立半晌掉头回府。小书房里,九叶正呼呼大睡。“九叶!”
冲过去一把揪住它的耳朵,羽凝霜气冲冲地问:“你做了什么?夏翊锦怎么变成那样了?”
眨了下眼,九叶回答:“他给我一碗血,我给他一瓶药。藜藜配的。他似乎死了,其实没死。”
“啊!”
“我故意咬了他几口,免得夏翊衡不依不饶。”
“……”“霜儿,这个办法最好。他死了,夏翊衡就放心了。鹦鹉他们不想大开杀戒,只想顺利把他救走。他有师门庇护,财帛富贵不缺,在何处不能逍遥?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你是说……”“对,就好像那个李清莹。要不那个昌侯能对夏翊衡有好脸色?”
坐下,羽凝霜瞪着它半晌才说:“但他,他的妻儿怎么办?”
“他尽可以带走她们,如果他乐意。但那是他的事,与你何干?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免得夏翊衡会更加不放心的。”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又问:“你真的觉得……翊衡会害他?”
“很可能的。你没看到他的神情。反正我看得出来夏翊衡乐得他倒霉。但他不是因为担忧,而是因为嫉妒。”
“嫉妒?为何?”
“我只知道是嫉妒。”
想不通,羽凝霜托腮思考了很久再次去了天牢。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听完她的话吃惊地问:“毒药?”
“不是毒药。藜藜说她只是好奇才拿给他试,可他喝了就……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事已至此,殿下不如顺水推舟。”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思量,羽凝霜才说:“如此也算是一举多得。一者顾念了手足之情,先皇在天之灵见你有如此的胸襟必定欣慰。再者安王必定感激,日后乔家会全力支持你的。三者全了手足之谊。他们对你一直很照顾,尤其是瑞王。他们与你二哥是不一样的。”
“我觉得对他们也是好事。他们可以就此脱去身份的束缚,日后如何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免得日后议论起来,殿下要不要过问呢?”
见他不出声,羽凝霜又补充了一句。沉吟半晌,夏翊衡问:“可总得有个说法吧。而且,他们的家眷如何安置?”
“这么说……至于其后就按例办理,那都是殿下登基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