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苏蕊梳妆一番便提着一只鹦鹉架子往景元宫而去。“叩见陛下。臣妾得了一个新奇玩意,特意拿来给陛下看看。”
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鹦鹉,夏翊衡笑道:“这鹦鹉毛色绿中偏蓝,长得一般,有什么稀奇?”
“这是臣妾的哥哥从北疆带回来的。不但会说话,还会用爪子拨球玩。只要放一个球在它面前,它就拨个不停。臣妾养了几日觉得挺有趣的就送来给陛下开心。”
“武宁,拿个球过来试试。”
那鹦鹉果然灵巧,挂在架子边上的球被它用爪子拨得直转,还不时低头啄一下,显得十分滑稽。看了一会,夏翊衡觉得很有趣,遂笑道:“挺好玩的。你有心了。”
“臣妾谢陛下夸奖,可陛下不能把这鹦鹉拿到羽妹妹那里去。”
不等夏翊衡问,她又半真半假地说:“羽妹妹的那只猫或许会把它吃了。”
被她逗乐了,夏翊衡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问:“你怎么知道它会吃了它?”
“嫉妒呀。羽妹妹对那些丽兔十分关怀,每日都耐心地给它们梳毛喂草。若再加上一只鹦鹉……岂不是分薄了那只猫的宠爱?它一怒之下没准会吃掉鹦鹉的。”
“哈哈。猫还会嫉妒?”
“会的。所以陛下不如把鹦鹉养在景元宫,羽妹妹可以来这看它,比较好。”
闻言,夏翊衡觉得很有意思,就点头:“那就养在这里吧。”
见他高兴,苏蕊就说:“这鹦鹉是臣妾的哥哥送进宫的。臣妾想为哥哥讨一个赏赐。”
“你说吧。”
心情很好,夏翊衡慷慨地问。“家父年纪大了,膝下只有臣妾兄妹二人。臣妾如今不能时时回家问候,希望哥哥能调回京城,求陛下赏他一份前程。”
“他想做什么?”
“哥哥一直在北疆跟随大将军戍边,只对兵事略有些心得。”
琢磨了一会,夏翊衡才说:“兵部着实有缺。可你哥哥在北疆任副将多年,调回兵部任职官阶不高,他愿意吗?”
想起苏力捎来的信,苏蕊立即笑着说:“臣妾谢陛下。哥哥以前没做过朝里的事,臣妾担心他会做不来,官阶太高反倒不好。”
没有深究,夏翊衡首肯。七日后,东阳钺返回栗原城。苏力调任兵部主事。一些朝臣注意到这一变动,无不意外。按照大元国军职,副将的品级相当于从三品,可主事只是四品官,等于被降了半级。对私下的揣测苏力似乎毫无感觉。入朝后他十分勤勉,很快便在兵部初步站住了脚跟。眨眼便到了六月。这一日锦青入宫去看羽凝霜,就见她正在看一只鹦鹉滚球。“咦!这鹦鹉挺灵活的。”
“姐姐来了。你看,这是陛下前几日拿给我的。这鹦鹉倒是聪明,话不会说几句,但玩这些把戏挺不错的。”
一起看了一会,锦青好笑说:“他对你确实很好。可是霜儿,你要听我的才好,早日生个儿子固宠,知道吗?”
斜了她一眼,羽凝霜懒洋洋地回答:“懒得。”
暗自无语,锦青正色劝说:“过去诸事不定,你也年轻自然不急。可你……霜儿,你该让萧景之给你好好诊治一下。”
一时间没听懂,羽凝霜一愣。“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皇后、贤妃不得宠,没有孩子不奇怪。可丽妃、刘昭仪她们几个都有了孩子。你呢?”
锦青再也忍不住地数落说:“你真的要找个御医好好诊治,萧景之不行就找别人。听姐姐的话,这是皇宫,所谓母凭子贵,不一样的。”
不等她回答,锦青又说:“你看丹阳公主,她贵为王后,但儿子被立为王储后地位才能更稳固。”
颇觉无语,羽凝霜想了想还是假意答应:“知道了。”
然后岔开话题说:“姐姐,我带你去御花园。我们可以在水面上散步。”
很快,羽凝霜带着锦青进了御花园。环波湖上一条弯弯曲曲的花草小路漂浮在水面上,似乎是桥又不是。几个美人在清风雅舍上远远地观看议论却谁也不敢上去试走。“这是桥?”
看着那条步道在水面上载沉载浮,锦青有些吃惊地问。“嘻嘻,不是。这是用浮木搭建的,走上去会沉下去然后再浮起,很好玩。”
“……”“姐姐放心,绝对不会沉到水里的。我们走上去试试?”
抿了抿唇,锦青想了想才说:“似乎有几分危险。”
“别怕。很好玩的。我先走,你看着。”
羽凝霜一脸从容地踏上了那条步道。因为受力,步道微微往下一沉,四周的花草不自主地摇摆起来,水波四散间羽凝霜往前走去。和风吹动了她的衣裙,伴随着她的每一步,湖面上涟漪轻滑,衬托着步道四周的花草,羽凝霜似乎轻盈地行走在水面上,湖水天光美人彼此辉映,对景如画。看着,锦青有些惊艳。出神间,羽凝霜已经走了回来,笑着问:“姐姐要不要试试?”
“不会沉吗?”
“不会的。”
踏上那条步道,锦青蓦地觉得脚下一沉,心头一慌她忍不住惊叫一声险些摔倒。站在她身后的羽凝霜急忙把她抓住,跟随的子涵吓一跳,赶忙过来扶住。“吓死我了。霜儿,你骗我,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抿嘴一笑,羽凝霜说:“因为浮在水面,所以步道会有些许摆动。但只要胆大心细,落足时用力均匀,走着走着你就会适应了,还能锻炼身体的灵敏。”
哑然。锦青咬牙再次踩上去。但她不比羽凝霜自小在山中磨练,论及运劲的平衡差之甚远,没走出两步她就觉得要摔倒,只得狼狈退回。见她不敢走,羽凝霜又带她到草坡去看丽兔。不多时,锦青抱着一只丽兔,兴高采烈地出宫去了。回到王府,锦青欢欢喜喜地抱着兔子去找夏翊胤。“翊胤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看着那只金红双色的兔子,夏翊胤微感意外:“你去丽草坡了?”
“嘻嘻。宫里只有一只双色的兔子,这是我从霜儿那里抢回来的。你看它毛茸茸的,多可爱。”
提起那只兔子看了一会,夏翊胤才说:“丽草坡有很多兔子,你喜欢我去给你捉几只双色的。你抢了贵妃的东西不好,万一她不高兴了去告你的状。”
白了他一眼,锦青笑着嗔怪:“你都说些什么,怎么可能呢。”
“霜儿或许不会,但皇帝怎么想的谁知道?”
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锦青想了想就问:“在朝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没。”
心中疑惑,锦青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这几个月你总是闷闷不乐的,问你也不说。发生什么事了?”
夏翊胤没作声。犹豫了一下,锦青才轻声耳语:“你担心瑞王吗?霜儿说龙远鸣亲自把瑞王送走,安顿好才回来的。她不会骗我们的。”
沉默片刻,夏翊胤突然一拍桌子。被他吓一跳,锦青忙问:“谁惹你生气了?”
“青青,你想过吗?我们或许都被十哥骗了,没准你的姐妹也在骗你。”
“啊!”
顿了很久,夏翊胤终于说:“那一日我去看我哥。他……他告诉我三哥带兵进宫确实不是为了勤王,但他不是要做皇帝,只是不允许皇位落在九哥手里,也不想让五哥做皇帝,还有十哥。他嘱咐我照顾好母亲,让我不要留在朝里招惹猜忌。”
“可我现在突然想明白了,那枚御章是在三哥的手里。我哥知道才帮他的,或许我哥觉得……父皇把御章给了三哥就是默认他继位。如今细想确实古怪,如果御用宝章真的在十哥手里,父皇驾崩时他就拿出来了。那时就数他、五哥和十四反对得最凶。”
锦青皱皱眉。“你的妹妹肯定知道什么才总是去天牢,没准就是她害死三哥拿到御章才换得了今日的荣宠。”
“霜儿告诉我,紫金龙符只能救一个人。宁王把紫金龙符的免罪资格给了瑞王,所以……”“三哥自然不能活着,否则十哥还能睡得着觉?”
夏翊胤没好气地回答。“翊胤,如今大局已定,陛下对你也不薄,瑞王虽然不得不隐姓埋名毕竟还活着。而且,你以前不喜欢宁王的,怎么突然关心他了?”
顿了好一会,夏翊胤才低声说:“如果那一晚三哥赢了……今日的陛下就是我哥。”
“……”“我哥就是猜到十哥容不下他才叮嘱我返回封地免得招惹猜忌的。”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恼恨和不甘心,锦青怔住片刻才低声问:“翊胤,你看到陛下登基心中不满,因为你觉得皇位不该是他的?你,你想做皇帝?”
“青青,没有你们家帮忙,十哥根本赢不了。”
“翊胤,你,你别做傻事。陛下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他很早前就想做太子,论谋略手段不比端王、雍王差,祖父还说先皇确实想过立他为太子的。他不是个手软的人,一旦让他觉察你的心思,不会容得下你的。翊胤,要不你辞官吧,我们回封地去逍遥度日,好吗?”
看着他的神情,锦青心里发慌,赶忙劝说。夏翊胤沉默许久,认真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