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你都怎么做的?”
萧景之飞快地把医治过程细说一遍。“乌云草?”
“是啊。”
萧藜藜口齿伶俐地补充说:“那草碰了你可你没事,但草瞬间疯长,很吓人。”
瞑目片刻,羽凝霜才轻声说:“还有最后一次。陛下,持美玉往夜弗求取寒池花园里最靠近涡莲的一朵花,必须开在枝头上的。”
“……”“景之,你要用七针之法替我逆行血脉,行针之时要让我保持清醒,务必。”
心惊,萧景之似乎又看到羽凝霜的皮肤下泛起一丝灰,赶忙回应:“是。可你,你感觉如何?”
“隐隐疼痛,再次泛滥就是化壳之际。还有七日。申时。提前一刻用金针唤醒我。”
说完这些,她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再次闭上眼。“霜儿!”
低声叫了她一下,夏翊衡稳了稳神才问:“景之,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神色凝重,萧景之回答:“陛下,娘娘说还有最后一次化壳。这次必须求得夜弗国花……那种类似的涡莲。”
呆立了一会,夏翊衡大步走出后殿。“武宁,火速回宫去取先皇所赐的那块美玉。子航,不,远鸣,你立即带人兼程赶往夜弗,必须七日内赶回。霜儿解毒需要夜弗国花。”
细思了一下,夏翊衡迅速手书一封递给他,肃颜说:“直接交给丹阳公主,告诉她霜儿垂危需要那花救命。大元愿以西南十洲换取一朵花。”
西南十洲占据了大元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不但盛产的各色矿石是打造军备武器的重要材料,更是关键的地利所在。一旦失去十洲之地便意味着大元西部完全暴露在夜弗的铁骑之下,近乎无险可守。夏翊衡登基不过数年,割让如此广阔的疆土只为了救一个妃子,必定会为他带来无数的抨击和诟病,甚至让有心人趁虚而入,代价不可谓不大。闻言,龙远鸣吃惊地看看他,顿了顿才问:“陛下,十洲之地非同小可,您……”他摇头。“去吧!顾不得这么多了。”
沉默了一瞬,龙远鸣接过那封书信:“陛下放心。”
还没走出皇宫,九叶便不知从何处跳上龙远鸣的肩。一鄂,他不由得问:“你干嘛?”
“我比你快得多!但你要尽可能赶到附近接应以免我后力不济。你有熟人在夜弗国都吗?”
一拍脑袋。“阿浩。”
“你写封信给他。”
半个时辰后,九叶消失在夜幕里。龙远鸣带着五十名亲卫踏上驰道,两人一组向前奔去。第三日清晨,夜弗王后寝宫里,夜弗王正搂着丹阳的纤腰说着什么。一名陪嫁的侍女匆匆来到帷帐外:“王后,大元使臣龙远浩拿着您赐给的令牌在外求见,他说羽贵妃出事了。”
呆了一瞬,丹阳拨开夜弗国君的手,赤足奔出帷帐:“叫他进来。”
看完夏翊衡的手书以及龙远鸣的信,丹阳呆立半晌才狠狠顿足:“该死的坏女人!”
“丹阳,你怎么了?”
跟出来的男子觉得很奇怪。回神,丹阳赶忙抓住男子的手臂摇晃:“大王,你带我去一趟寒池花园吧。”
“你去那为何?那么冷。”
“我姐姐快要死了。有个神仙给了她一个秘方必须用花神身边长着的一朵花来救命。”
“……”“大王,大王,你就去一下。花神喜欢你,你摘一朵花不会有事的。”
皱眉,男子想了想才说:“可是……”“哎!别可是了。”
丹阳眼珠一转便娇笑着哄骗他:“大元国皇帝是我姐夫,他说愿意送一株乌云草给我们。以后十年间每年还有五个郡的收成额外送给我们。这是个多划算的买卖呀?一朵花而已,那些花长在花神身边,只是沾了些灵气。而且乌云草相当奇特,大王可以把它献祭给花神。”
“哦。”
“反正每年都要准备祭品供奉的,或许花神会喜欢乌云草的。”
没见过乌云草,夜弗王很感兴趣地问了几句才说:“挺神奇的。可是一株做祭品不够的。”
“十株怎么样?”
“二十吧。或许恰好能摆满祭台。”
“四十株肯定很充足了。我这就给姐夫写信。大王先带我去寒池花园吧。”
丹阳聪明地增加了一倍数量,继续巧笑着央求。看着美人笑盈盈的脸,夜弗王没细想,点头笑答:“听你的。”
高兴了,丹阳立即亲自服侍他更衣,再梳妆片刻便拉着他往宫外而去。第四日午间,在宫中等待了一日一夜的龙远浩捧着一个玉盒飞奔出了宫。叼起玉盒,九叶风驰电掣而去。第七日,景元宫偏殿里,夏翊衡默默握着拳,望着沙漏一点点减少,心中越发地焦灼。未时一刻,二刻,三刻……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响起。早已完成了清道的金靖望见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松了口气。几乎滚下马背,龙远鸣飞快地把玉盒递过去。“快。”
两国帝都相距遥远,往返将近万里之地。幸得九叶在五日间横穿莽林山野全力奔驰数千里,再加上五十名士兵沿途接力才能堪堪地赶回了明都。申时。等不到人,萧景之还是稳住心绪用金针唤醒了羽凝霜。她轻轻睁眼。“花还没送到。”
“听天命吧。”
轻语一声,她转而叫他:“翊衡!”
“霜儿,我在这。”
倚在他怀里,羽凝霜轻声问:“你还生气吗?”
微怔,夏翊衡赶忙回答:“霜儿,我不生气。我……我只是以为你,你还在生我的气。”
心里有些慌更有些难过,夏翊衡抱紧她的腰耳语着:“都是我不好,不该送你到山里去。”
“我是骗你的。我只是想气你。”
无声地笑了笑,羽凝霜轻声说:“我一直相信你会去找我的。你来了。真好!如果我死了,你不用自责。”
吓了一跳,夏翊衡飞快地纠正:“不会的。你会好的。”
“即便有那花也是五五之数,没有人能解得了那个毒!”
“霜儿……”不再回答,麻木感再次泛起,她微微闭上眼。她脸上再次泛起一片灰,那灰有种奇怪的透明感却流淌出某种可怖的意味。“来不及了,先行针或许能拖延一刻。”
当机立断,萧景之忘记了夏翊衡的身份,交代他扶好羽凝霜,手起针落。金针入体的瞬间,一股潮红漫上羽凝霜的脸。剧痛唤醒了她正逐渐沉沦的神智。刚扎下两只针,林子航飞奔而入。“花来了!”
大喜,萧景之一叠声地叫道:“把血拿来。”
“陛下,你抱着贵妃,一定要叫她的名字让她坚持住。”
交代了一句,萧景之迅速打开玉盒。盒子打开的瞬间,奇寒弥漫。那朵花好似依旧在枝头盛放,五色流转,显得无比妖娆。然而没人觉得那花艳丽,反倒莫名地毛骨悚然。呆了一瞬,萧景之稳稳神,再次手起针落。四十九只金针眨眼间落下,羽凝霜蓦地惨叫了一下,随即眼一闭。大惊,夏翊衡赶忙叫她:“霜儿!”
“霜儿!不能睡!”
“霜儿!不能睡着。”
眼皮眨动了一下。“霜儿!”
他在耳边叫着她,用力握紧她的一只手,全力告诉她他在这守着她,奋力地留住她似乎就要散去的魂魄。剧痛中,耳畔有呼唤传来。他在叫她!她不能死!她还有他,她不能死!脸上的灰色更重了,黑血渐渐溢出每个毛孔。残忍却清新的气息交织弥漫在殿内,所有人屏息等待,只有萧景之丢开了一切杂念盯着那些针。七针之术施行到第三遍,逐渐充盈到每个毛孔的黑血蓦地往外一散。电光火石间,萧景之飞快地夹起那朵花搁在羽凝霜的背心要穴上。接触的一瞬,那朵花猛地一抖。涌出的黑血奇诡地聚集,没等众人看清楚,黑血倏然消散。顷刻间那花再次一抖,花上的颜色猛然一亮。“啊!”
羽凝霜突然惨叫一声。“拿走!”
顾不得了,萧景之随手抓住花往外拔。下一瞬他惨叫着甩手,幸好林子航飞奔过来用丝帕裹住手猛地一拔。嘶!一片皮肉被扯下来,萧景之的左手眨眼间鲜血横流。花朵坠地,奇异地摇摆了几下却立在地上,似乎站着。来不及感受这种惊悚,萧景之忍着剧痛扑过去再次施针。最后四遍七针之术飞快地完成,羽凝霜终于再次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勉强缓过气叫道:“血!”
武宁飞快地捧过准备好的鹿血。一口饮尽,羽凝霜再次吐出一滩黑血。又一碗,再吐出一滩黑血。第三次吐出黑血后,她乏力地闭上眼,伏在夏翊衡的肩上失去了知觉。“霜儿!霜儿!”
抓住她的手腕感觉半晌,萧景之松了口气。“脉息平稳了。陛下别太担心,有希望闯过去。”
“真的!”
“是的。”
一个时辰后,另一处屋内,夏翊衡握着羽凝霜的手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回想着适才惨烈的一幕,既心惊又心痛。呆坐了一会,他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