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羽凝霜带着儿子去御花园玩耍。玩闹了一会就见两个小女孩出现在附近,一看正是昭容杨嫣带着女儿出来散步。“贵妃娘娘。”
“难得见到呢。”
微笑了一下,羽凝霜低头看看两个小公主蹲下对儿子说:“灏儿,这是你姐姐,叫姐姐。”
转着眼珠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夏宇灏似乎想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姐姐。”
年长的女孩歪了歪脑袋,瞅着夏宇灏做了个鬼脸。见状,杨嫣不由得笑了一下便说:“贵妃,不如让他们一起在附近游戏一下。”
“好啊。”
吩咐高元带人看着孩子们在附近游戏,羽凝霜便与杨嫣在附近漫步。走了片刻,杨嫣转眼瞧了瞧羽凝霜,犹豫了一下才说:“前一阵子不见贵妃,传说贵妃到北疆去了?”
微感意外,羽凝霜想了想才回答:“是啊。”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请讲。”
“今皇后已去,贵妃掌六宫之权。论地位,宫中只有一个人能与贵妃相争。贵妃大度,但有些事还是提防些比较好。”
不曾想她这么说,羽凝霜诧异地转过脸看看杨嫣就问:“昭容似乎意有所指?”
“有件事贵妃或许不知道。那年,就是你回宫之前,林月曾经在御前献舞,那舞是贵妃昔年跳过的谜之舞。但是……”杨嫣顿了顿才说:“在那之前,欧皇后曾经召见过玉音廷教习,有所训诫。而那些日子林月得宠,贤妃不时到御花园散步,皇后也去过好几次。”
轻挑柳眉,羽凝霜没出声。“献舞后,陛下勃然大怒,林月因此失宠。不久她与兰丽妃口角,丽妃竟在林月离去后失足摔下楼梯,母子俱亡。林月因此被重责。之后皇后赴浮岩寺进香,林月随行浮岩寺,便听说了贵妃坠崖的事。可林月曾经在例行朝觐时当面顶撞皇后,她们的关系很差的。”
细思着,羽凝霜有几分心惊,琢磨了一下就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斟酌着,杨嫣低声说:“因为臣妾……不相信媛媛是自尽的。”
羽凝霜倏然转眸看她。“为何?”
“旧日在王府,我们日久相熟。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因为皇长子逝去而自寻短见。而且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
垂眸片刻,羽凝霜才回答:“昭容有心了。但没有证据也是无法。”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下,杨嫣说:“贵妃深得圣心,更务必要留神才好。你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有人往御花园走动得勤,其中就有何贵人。贤妃娘娘每日都在御花园散步,今日……或许贵妃在这,她才不来的。”
再次看了看她,羽凝霜没再出声。向晚,夏翊衡回来。走进嘉乐宫就见羽凝霜坐在扶栏上替那只丽兔梳毛。低头看了那只丽兔一会,他就问:“霜儿,你这几日生病了?”
“没有啊。”
“那你为何赶朕走?”
愕然,羽凝霜转念一想便笑道:“不是的。陛下不能总在这,偶尔到其他宫室去一下比较好。”
“你看你又假装大度了。”
“那有什么办法?哼!你总在这,她们更得恨死我了。”
暗道不该纠缠这个话题,夏翊衡便说:“你别理她们。今晚朕要留在这,哪都不去。”
笑着答应,羽凝霜眼珠一转就岔开话题问:“陛下要不要吃糕点?”
“哈哈。好。”
“今日我让他们备下了些食材,陛下稍等。”
放下兔子,羽凝霜笑吟吟起身往小厨房而去。夏翊衡拎起那只兔子打量,见它无辜地望着自己,思考了一会才放弃了掐死它的打算。没等他放下兔子,黑影一闪。一看,九叶落在案几上。看到那双金色的猫眼,夏翊衡诧异半晌才问:“你的眼睛怎么,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它摆了几下尾。“这些日子你到外面乱吃了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摆了一下尾。“你少乱吃东西,知道吗?”
它转了下眼珠,似乎没听懂。“你经常去龙远鸣府里吃东西?”
它摆了一下尾。腹诽了一句,夏翊衡教导说:“宫里有很多吃的,你别去了。免得他以为你在宫里挨饿。”
九叶眼珠一转,“嗖”地一下腾空跃起,下一息夏翊衡手中一轻。那只丽兔刚落地,脚步声轻响,羽凝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侍女端着盘子。“陛下,可以吃了。”
夏翊衡还没回答,九叶已经再次蹿上桌子,虎视眈眈。“它也要吃?”
“都是这样的,你们各吃一半。”
笑着回答,羽凝霜打开那只盖着的碗十分自然地把吃的一分为二。无奈地看着九叶在一旁埋头吃得欢,夏翊衡才夹起一片送进嘴里。不等他夸赞,武宁小跑着进来。“陛下,晋阳公主府出事了。”
一个时辰后,夏翊衡听完林子航的禀报吃了一惊。“爆炸?”
“是的。今儿公主在府里宴客,邀请贵客们一起看杂耍。谁知飞马跳过火圈时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接着巨响震天,看台坍塌,烈火熊熊。八门禁卫军已经赶去救援,明都府也赶去了,尚不知道伤患如何。”
“谁在哪?”
“十几家勋贵,但现场混乱,他们还在查。”
“晋阳怎么样?”
“因为看台塌了,还不知道。”
微顿,夏翊衡才说:“告诉他们加快救援速度,传御医赶往公主府。子航,你也去。”
会意,林子航行礼离去。羽凝霜在一旁听着,再瞅一眼林子航的背影,琢磨了一会才问:“陛下,晋阳公主有什么不妥吗?”
“嗯?”
“若无事,陛下为何让林子航去公主府?这个时机恰好,若有什么不法趁着混乱正是查证的好时机。”
愕然,夏翊衡想了想笑道:“霜儿真聪明。其实没有证据,但子航说他觉得晋阳这阵子安静得有几分不对劲。丞相提醒朕,乔隐能够一而再地做下血案,必定有人协助他出入明都。那一晚乔恩遭殃,单明他们追查了一夜也毫无线索,唯一不曾盘查的就是皇族府邸。”
“可十四在北疆险些中毒不幸,若是……朕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夏翊衡摇头说。抿了抿唇,羽凝霜心中暗叹,寻思片刻就说:“公主心高,受不了气不奇怪的。但如果与她有关,必定有人在背后挑拨。眼下还是要尽快找出隐藏的人才好。”
“可我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古怪。”
想了想,她又说。“古怪?在何处?”
“说不上来。但没准又会有什么事了。”
翌日朝会,御史台递上奏章,当庭弹劾东宁侯府。昨晚在晋阳公主府演出的杂耍班子一直在逍遥坊献艺,博得满堂彩,晋阳因此留意到才邀请他们到府里表演。昨夜正是在飞马跳过火圈时变生不测。御史台认为逍遥坊是东宁侯府的产业,责无旁贷。看完奏折,夏翊衡想了想才问:“明都府可有奏报?”
“陛下,明都府丞在外等候。”
“宣。”
很快,明都府丞进了大殿。“陛下,昨夜公主府突然发生意外,共死伤八十八人,十二家参与宴会的勋贵都受了伤。晋阳公主在看台塌陷时重重摔下又被飞溅的石块砸到头,救治了一夜依旧不曾醒来。公主府被烧毁一半,但因为府中管事伤亡惨重,无从查对,还不知道损失如何。”
听着,夏翊衡眼皮直跳,沉吟了一下他问:“查到原因了吗?”
“初步判断是火雷。幸存的人说飞马跳过火圈的那一瞬突然红光一闪,接着就见那匹马身上冒出烟,下一瞬巨响如雷,血肉纷飞,接着烟尘四起,看台塌陷。那些人说问题出在马身上。但那个杂耍班子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暂时没问出来什么。”
心里有些惊,夏翊衡细思片刻才吩咐刑部介入此案,明都府协同。诸臣听着,各自琢磨。苏力垂眸盯着地面,只觉得脊背有几分寒。直觉地,他知道晋阳公主府的意外或许不是意外。散朝后,明都府飞快地把一应勘查结果和证据送到了刑部,闻讯,单明匆匆赶来递出一封书信说:“卢大人,这是我收到的消息。”
拆开一看,卢刚惊讶不已。商讨一番,卢刚带着单明进宫求见。一个时辰后,金龙卫查封了逍遥坊。今日八门禁卫军收到一份举报,指证有人把火雷藏在送进公主府的鲜果里。那些鲜果正是从远东商行购买的。逍遥坊的杂耍班子进入公主府后在厨下的后院等待表演,悄悄把火雷放在马身上。逍遥坊在明都城内是有名的销金窟,这一下被查封立即引得诸方瞩目。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远远近近都有人注视着逍遥坊,似乎在等待。搜查了半日,禁军才驱散人群,将逍遥坊的人全部带走讯问。与此同时,远东商行也被查封,掌柜伙计全部被抓捕,东宁侯何霖被请到了刑部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