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散朝,羽珺鸿进了宫。听完他的话,羽凝霜微笑了一下。“姐姐,你笑什么?什么死了死了的?你让单大哥去清河镇做什么?”
“小毛孩子别管这么多,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我关心你。上次你闷声不响地跑出宫不知去向,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处找你,城里谣言四起。你太毛躁了,你才是毛孩子。”
“喂!”
“就是。”
羽珺鸿愤愤地数落说:“他是皇帝,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再说了,你得为灏儿兄弟俩打算一下吧。幸好陛下没有计较你突然一去不返,要不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了。姐,你聪明得过头了,偶尔就很笨。”
不等羽珺鸿继续数落,夏宇灏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发现羽珺鸿便兴奋地跑过来:“舅舅!”
“哈哈,灏儿。舅舅这儿有个好玩的。”
夏宇灏刚拿起羽珺鸿带给他的玩具,八皇子夏宇渊追着那只丽兔跑过来,转眼一看那个新玩具,便丢下了兔子。殿中很快喧闹成一片。闹到午间,羽珺鸿满意地提着一只食盒出宫去了。方才走了一会,他就见前面拐出几个人影,再一看赶忙行礼:“贤妃娘娘。”
苏蕊一脸端庄地笑了笑:“羽大人不必多礼。今儿你又进宫来看你姐姐?”
没想到遇见她,羽珺鸿顺嘴找了个进宫的理由。“姐姐的糕点做得好,臣吃习惯了偶尔嘴馋,这不……其实是为了这只食盒来的。”
看看那只食盒,苏蕊莞尔一笑。“贵妃的手艺我是比不得的,所以陛下格外宠爱她。但羽大人经常进宫,怎么不见你带些玩意给两位皇子?七皇子定了亲,你做舅舅的必定早就知道了吧。”
“臣不知道。七皇子的婚事是陛下做主的。”
“可本宫听说你们当时一起在蕲州躲避兵祸。难为了贵妃,带着个小孩子还能处处周全。”
苏蕊感叹了一句。愕然,羽珺鸿没多想,随口说:“当时姐姐把七皇子留在京城外。那个时候打仗,带着孩子不太安全。说起来真是不容易,七皇子回宫的时候都将近八个月了。多亏了高元和唐夫人一直照顾着。”
“唐夫人?”
“呵呵,娘娘不知道吧。就是,就是之前王府里的那位唐娟。”
苏蕊吃了一惊。见她不再出声,羽珺鸿赶忙辞去。目送他离去,苏蕊沉思了一下才问跟随的方文:“七皇子到底是怎么回宫的?”
“奴才打听过,贵妃回到明都时确实没带着孩子。之后她带着陛下出去了一趟才抱回了七皇子。”
“当时谁跟着?”
“林统领,单大人。”
“我记得在蕲州的时候跟随贵妃的是那个叫做子涵的?”
“对。子涵出宫后嫁给了龙大将军的亲卫统领程越。贵妃逃出宫时,只有子涵和高元跟着,之后是程越一路保护。她出宫之后的事,或许萧太医知道些,其余的就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
“你觉得羽珺鸿会知道吗?”
想了想,方文才回答:“羽大人是在贵妃逃出城后才去蕲州的,按理说他不可能知道七皇子的下落。奴才认为,当时除了贵妃,没有人知道七皇子在何处,陛下更不会知道。当然,照顾七皇子的人肯定知道。”
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苏蕊又问:“子涵和程越呢?”
“他们或许只知道大概的方向。”
“你是说……几乎没人知道七皇子的去处,除了贵妃?”
“奴才是这么认为的。真正知道七皇子出生前后实情的人,寥寥。”
龙湖平叛后后宫被封闭,夏翊衡住在城外,随侍的是林子航、单明这些亲信。是以,无论后宫还是前朝,大多数人都以为七皇子夏宇灏是跟着母亲羽凝霜逃到蕲州附近并藏匿于民间,战胜后才被接回的。至于照顾他的人,众人同样只知道是高元,而唐娟与那名护卫虽得重赏,知道者寥寥。不曾想无意间得知了这么一件事,苏蕊沉吟着,带着方文往回走。在他们上方,树梢轻摇,似乎有风吹过。这一日晚间,夏翊衡在羽凝霜的劝说下去了何贵人的宫里。奉承一番,何贵人就笑着说:“陛下,前几日臣妾看到七皇子真是可爱呢,难道棠国皇帝见过七皇子,觉得他聪明可爱才要把女儿嫁给他?”
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夏翊衡好笑说:“怎么可能。北疆距离这里很远的。”
“那就奇了。要不就是陛下见过那位小公主?”
摇头,夏翊衡随口说:“朕见过她的父亲。据说她的母亲风姿出色,他们的女儿不会丑吧。”
“呵呵。陛下身为父亲也是随意,孩子还这么小亲事都定下了。贵妃也同意?”
想起那一日羽凝霜负气出走,夏翊衡只觉得很好笑就说:“棠国皇帝动了联姻的念头是因为听到我国与夜弗的事,他希望棠国公主能成为皇后,以后两国皇室便是亲戚了。灏儿和他女儿年纪相当,朕觉得还不错才定下的。”
微鄂,何贵人眼珠一转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翌日,夏翊衡上朝后,何贵人坐在自己的宫里思前想后,权衡许久才吩咐侍女悄悄地去一趟漪澜殿。这一晚,一条消息送到苏府。书房里,苏力看完后沉思半晌才递给一旁的一名书生模样的人。“不知先生如何看?”
“传闻陛下对七皇子十分疼爱?”
“确实。陛下对几个皇子公主比较关心,但都不似对七皇子那般疼爱。说起来,贵妃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八皇子就不比他哥哥深得圣心。”
苏力思忖了一下才说:“嘉乐宫里一个服侍的小内官告诉,七皇子起初回到宫里时每日不见陛下就哭闹。或许因此,陛下才对他格外关心。”
琢磨片刻,书生就说:“龙大将军依然病重,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又是亲戚,该去探视一下,至少安慰一下萧夫人。”
微怔,苏力点点头。一日后,苏力再次去了武威大将军府探视。他走进将军府时,那名蓝衣人再次来到清河镇。两个时辰后,蓝衣人匆匆离去。风平浪静地到了三月中旬,这一日散朝后刑部尚书卢刚请旨进了御书房禀报对逍遥坊、远东商行的侦讯结果。听完,夏翊衡看完那些证词,沉吟半晌才说:“既然找不到证据……那你觉得该如何?”
“陛下,臣以为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先开释东宁侯府,远东商行和逍遥坊不妨先行停业,过一阵子再说。”
“就这么办吧。”
“臣遵旨。”
卢刚还未离去,御史台主丞在外求见。很快,他走进来行礼说:“陛下,臣得到一份举报,事关重大不敢自专,请陛下御览。”
武宁赶忙呈上。看完,夏翊衡错愕不已。再次细看一遍,蓦地脸一沉,拍案斥道:“是哪一个混蛋敢言辞凿凿地危言耸听,诋毁污蔑?”
见皇帝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要吃人,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抖忙说:“陛下,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可是事关皇族,还是谨慎为好。”
继续瞪了他一会,夏翊衡问:“你说该如何?”
“既然罗列了证据证词,不妨查对一下。如果是污蔑,也可以查出栽赃之人以正视听。”
沉思片刻,夏翊衡挥退了御史台丞就说:“卢爱卿看一下吧。”
不解,卢刚赶忙接过那份奏折,看完他倒吸一口冷气。细思了一下才说:“陛下,这不可能吧。难道当时贵妃身边无人跟随,竟会发生这种鱼目混珠的事吗?”
“那一日是贵妃带着朕前去,在那之前朕只知道孩子平安,其余一概不知。当时去了还不曾找到他们,绕了好几个弯才寻得。那孩子初见贵妃着实抗拒,对朕却十分依赖。这份证据里罗列的……确有其事。”
“朕告诉你是让你查实这些证据的来源。那一日跟随朕去接七皇子的人不多,奇怪的是这些事举报之人却清楚明白,就连七皇子身上的伤痕都知道,简直是奇哉怪也。”
夏翊衡想了想又说:“无论是何人举报的,朕要知道他如何能把这些事打探得如此清楚明白。”
微凛,卢刚应声称是。“但你记住,这件事要私下里查,不能泄露。”
卢刚退出后,夏翊衡出神片刻才问武宁:“你觉得可能吗?”
一惊,武宁思忖了一下才说:“陛下,奴才觉得……以贵妃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当时七皇子出了意外,但事出有因,您会体谅的。而且贵妃之前还为了棠国公主的事负气离开,就连两位皇子都不理了。按理说,她不会为了所谓的母凭子贵欺骗陛下的。”
“那就是个栽赃?”
“奴才认为很可能。”
“奇怪的是,谁有这种本事把这些事打探得如此清楚呢?”
“您的意思是?”
摆摆手,夏翊衡轻叩桌面许久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会就说:“先别声张。查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