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瓷碧见段宏铭远眺出神,便问道:“宏铭,你在看什么?”
“巡警部在那头搜捕……”
载沁闻言,也凝目望去:“这么多人马,看来抓捕的是要犯啊。”
“我看多半是抓不住!虽然如今学着洋人改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巡警部,可这批人换汤不换药,办起事情来半点效率也没有……就说我爹火车站被刺杀这个案子吧,听说太后和皇上再三过问,还不是没有一点进展……幸好我爹只是擦破了些皮,没什么大碍。否则我定天天去巡警部盯着!”
载沁笑:“若是你徐大小姐出马,巡警部可是要大为头疼了。听说前几日有些进展了,把行刺之人的身份给弄清楚了,还捉了他的房东过来拷问……”
徐瓷碧:“不还是没有一点用。到如今半个同党都没有捉到!”
段宏铭道:“听说刺客留下了绝笔信。说是一个人所为,与旁人无关。他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载沁喃喃道:“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段宏铭:“我也很是佩服。听说文采亦很了得!”
载沁叹道:“如此出色的大好青年,竟为我大清逆臣。如果他能为朝廷所用,共赏大事,救亡图存,是何其幸事啊!”
盛怀新怕露出破绽,不敢随意附和,只作愤愤不平之状:“可是这出国考察宪政一事便被他给搅黄了?!”
段宏铭:“邻国日本学习西方,实行君主立宪制才不过短短三十年,如今连沙俄都打败了。就是我们大清学习的榜样啊。如果我们大清也能够实行君主立宪的话,相信能在比日本更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日后再不受西方欺凌。可恨那般不知所谓的革命党人,偏偏要行刺出洋的五大臣……载沁,你说这是会不会真被革命党人给搅黄了啊?”
载沁微微一笑:“这是太后决定的事情。应该是搅不黄的。”
盛怀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听良兄这么说来,朝廷还是会继续派人出国考察宪政?”
载沁道:“这只是我个人揣测。做不得准。做不得准。”
段宏铭道:“巡警往我们这方向搜来了。也不知你大哥绪仁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今天他做东,偏偏最晚一个到。可见这个东做得都不诚心。”
徐瓷碧:“他定是有事耽搁了。对了,你们等下出去把这些巡警给我打发了。可别让他们进包厢来搜。我最厌烦他们的嘴脸了。平日里个个凶神恶煞,就知道欺负百姓。但凡真有事,个个又似缩头乌龟,半点不能担事情。”
载沁知道她女扮男装有所顾忌,便笑道:“知道了。这事还用你徐大小姐操心。”
不多时,巡警部的人搜到了二楼,载沁打开了包厢门出去。那带头的人见了他便认出来了,忙殷勤地上前,道:“小的给载沁贝子请安。”
“行了。难为你认识本贝子。你们搜你们的。这间包厢里都是本贝子的朋友。本贝子可不准你们进去随便乱搜。”
带头巡警赔笑道:“就算借小的一千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搜载沁贝子的包厢啊。再说载沁贝子的朋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是我们巡警部要捉拿的要犯呢?!”
载沁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了。”
带头巡警听后笑容满面,连连作揖:“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载沁贝子这可是要折杀了小的啊。”
见载沁进了包厢后,方有小巡警压低了声音问道:“头,这人是哪家的贝子?”
“是端王爷家的三儿子。刚从德国留学回来不久。”
小巡警惊呆了:“端王爷家的!”
嘉兴城
盛怀秀见大嫂痛苦地捂着肚子,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她顿时紧张万分,慌了手脚:“大嫂,你怎么样?”
菱嫂最快冷静下来,忙吩咐道:“穗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咱们快扶少夫人回家。”
穗儿和菱嫂一前一后地扶着小姐走着。盛怀秀帮不上忙,便提着东西跟在她们身后,急得团团转。
一进盛家大门,菱嫂便吩咐门房:“快,快打发人去请朱大夫。就说少夫人不舒服。让他们马上来人。”
门房忙唤了小厮。小厮得了吩咐,一溜烟便跑远了。
在进小院的时候,穗儿松开了小姐的手臂,走前了两步,想踏上台阶再来扶小姐。结果,她的脚一踩到了石阶上,脚下便是一滑,整个人没稳不住,“砰”地一声便摔倒了。
“哎吆,这台阶怎么这么滑?还好小姐没踏上来!”
菱嫂和沈如锦不觉一愣,定睛细瞧,只见台阶的石板看上去有点湿漉漉、亮晶晶的。
沈如锦扶着沉沉坠坠极不舒服的肚子,蹙眉道:“穗儿,你用手指摸一下石板。看看上面湿湿的那东西是水还是什么?”
穗儿摸了摸,道:“滑滑的……不像是水。”
她边说边来到小姐沈如锦身边。沈如锦伸出手,粘了粘她手指上之物,只觉得有些滑腻,而后她又把手指送至鼻尖闻了闻。瞬间,便闻到了一股菜籽油的香味。
盛怀秀也凑了过来,一嗅之后,脱口而出道:“这是油。菜籽油!”
菱嫂面色骤变。
有人故意要害小姐。穗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脸色渐白。若是小姐走在前头,那如今……穗儿瞧着小姐的肚子,忽地打了个冷颤。
沈如锦静了静,对穗儿道:“你们先去检查前面的台阶,院子里的石板,可还有这样子湿的?要是有,咱们走的时候就避过这些地方。”
盛怀秀扶着嫂子站在原地。很快地,穗儿便折返了回来,说前面没有了。
沈如锦在床上躺下,虚弱地关照道:“怀秀,菱嫂,方才台阶上发现菜籽油的事情,你们先都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夫人也都别说……一来,怕夫人担心……二来,这台阶上发现菜籽油的事情,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有人故意的,我们现在这么证据都没有就声张出来的话,是会打草惊蛇的。这件事情我们四个人知道就好……具体……日后再说……”
盛怀秀:“好。嫂子。你好好休息。别再劳神说话了……我们都听你的……”
盛夫人得知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过来了,她自责了一番,说就不该让她们出去。
盛怀秀:“娘,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要出去逛街。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嫂子。你罚我吧。”
认错态度倒是实诚。可事到如今,罚了又能改变什么?!
盛夫人挂心沈如锦和腹中孩子,心急如焚:“罚你有用的话,娘肯定就罚你。这样吧,你也不要在这里碍事了,去娘的佛堂给你嫂子磕头。求菩萨保佑你嫂子还有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盛怀秀乖乖地领命而去,在菩萨面前虔诚万分地磕头。
朱玉堃大夫被人请走了,朱宜慧和她大哥朱远举两个人来了。
朱远举把了脉,开了方子,让人抓药。
朱宜慧则对大哥朱远举:“大哥,现在少奶奶脉象不稳,我回家也是无事,想留在这里陪着她。”
盛夫人一听,顿觉欢喜不已:“宜慧,你留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们都不懂医术。你留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不少。毕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都可以问问你。”
盛夫人转过头,对着朱远举道:“远举,你就让你妹妹留下来吧。回去跟你爹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
朱远举点了点头:“是。夫人。”
沈如锦迷迷沉沉地似昏似睡了过去。中间醒过来了数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朱宜慧和穗儿两人。
穗儿喂她吃药。用药后,朱宜慧又给她把脉,检查她下体的流血情况。
朱宜慧整夜不眠不休地陪着她。
幸好后来流血渐止。
沈如锦隐约听到朱宜慧对穗儿道:“血止住了。应该无碍了。”
穗儿连声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谢谢菩萨们保佑。”
沈如锦心头一松,这才真正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