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了片刻。
沈如锦面皮薄,怕被穗儿和奶娘撞见两人亲密的画面,便低声道:“炸丸子要凉了……”
盛怀新:“凉了就凉了……”
沈如锦道:“凉了油腻又积食……”
盛怀新:“没事……油腻就油腻……积食就积食……让它去吧……”
又隔了好半晌,沈如锦道:“娘估计要起了。你先用点早饭,咱们带东青一起去娘屋里……”
听了沈如锦这般说,盛怀新方同意用餐。
“一起吃。”
“你先吃。我再给娘炸几个丸子,等下一起拿过去。”
“你陪我一起吃。娘的丸子,我们吃好后,我陪你一起炸……”盛怀新拉着她坐下来。
……
穗儿与奶娘和东青在外头溜达了好久,久到东青“咦咦啊啊”地闹了起来。
穗儿心想:都这么久了,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于是,穗儿便带着奶娘和东青回了院落。
结果一看,小姐和大少爷依然还在小厨房里头。
不过,这回倒是没有抱在一起。两个人围着小桌,肩并肩站着,偶尔侧头说话。
穗儿远远瞧了片刻,只见两人在揉粉团,做糯米丸子。
“这么揉搓成一个小团子……”
“想要芝麻馅或者豆沙馅的,就把团子皮捏出来……然后往这里头放芝麻馅儿就好……你看……”
“也可以不放……那就搓个小丸子……这样大小就够了……”沈如锦说着说着,只见盛怀新又怔怔得看着自己了,目光又热又古怪。
沈如锦的脸顿时又不争气地红了。
……
于是,穗儿想了想,抱着东青小少爷转身准备去奶娘的屋子里。
可是,盛东青见了娘沈如锦,便是要娘抱抱的。见状,便不乐意了,发出“啊啊啊”的声响抗议。
沈如锦对儿子盛东青的声音最是敏感不过。听得动静便转过了头,只见穗儿和东青站在门口,便放下了手里的粉团子,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而后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从穗儿手里头扑腾过来的孩子。
东青顿时便“咯咯咯”地微笑了起来。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而后好奇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盛怀新。
盛怀新也想抱他:“东青,爹抱抱你,好不好?”
盛东青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指着桌上的糯米粉和糯米粉团”啊啊啊”地示意了一番。
“东青,爹来抱你……”
沈如锦见盛怀新很想与东青亲近,便把东青递到了他怀里。自己则给婆婆盛夫人炸了几个汤圆丸子过去。
然,盛怀新一接过东青。盛东青又大哭了起来。
盛怀新哄了许久也不见好。
“东青,爹给你这样举高高,好不好?”
盛东青第一次被人举过头顶,很是惊奇,便含着泪,张大着眼,好奇地左瞅瞅右瞧瞧,不哭了。
“原来咱们东青喜欢举高高啊……”于是,盛怀新便举着他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可很奇怪,一放下来,盛东青便又会哭。
盛怀新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如锦从油锅里捞起了最后一个丸子,搁进了白瓷碗里头。而后,她便解了围裙,从小厨房出来,从盛怀新接过了东青。
一家三口去了盛夫人院落,侍候盛夫人用早饭。
盛夫人素来起得早,这日亦是,早早地起来,梳洗后,虔诚地跪在佛堂里念经诵佛了。
她听得菱嫂禀报,见儿子媳妇孙子齐齐整整而来,自然是高兴极了,扶着儿子盛怀信的手起来。
盛怀新给娘盛夫人问了安,道:“娘,如锦做了粥和两道清爽的小菜,还做了几个炸丸子,你尝尝。”
“辛苦如锦了。”
盛怀新用筷子给娘盛夫人夹菜:“娘,这炸丸子是儿子喜欢吃的。所以如锦一大清早便起来揉糯米粉做的。这丸子好吃,可容易积食,所以如锦只给娘炸了四个。娘,您先用点粥润润口,再尝一个。”
盛夫人依儿子所说,就着清爽碧绿的蔬菜用了几口粥,而后夹起了炸丸子咬了一口。外面已经被炸得酥脆了,里头则依然软软糯糯,更妙的是,一口咬下去便有香甜可口的芝麻馅儿涌入口中。
盛夫人连连点头:“这丸子味道好的。”
沈如锦含笑:“娘喜欢就多用两个。不过就是汤团的做法,做好后,搁进热油里头炸熟透而已……”
盛怀新:“那时,我和如锦在南北湖的时候……如锦第一次给儿子做,儿子便喜欢上了这道炸丸子……不过,话说回来啊,如锦做的菜啊,每一个味道都极好……”
沈如锦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盛夫人见儿子媳妇如此的恩爱,自然更是开怀欢喜。
盛夫人在儿子媳妇的服侍下,用了早饭,而后让菱嫂沏上了热茶,与儿子媳妇好好说了一番话:“怀新,你这一回来了啊,娘便觉得有了依靠了。你离开的这一年多来,家里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如今,这绸缎庄和机房你也必须要尽快熟悉起来……家里头的事情,也都需要你来拿个主意。这一大摊子的事情,原先都搁在如锦肩头上。”
”这些日子啊,真的是辛苦如锦了……当日,你爹被枭匪绑票,偌大的一个家里头却没有一个男人站出来,最后只好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去交付赎金……后来,她又掌了绸缎庄和机房……因为抛头露面,所以方才会被人有机可乘,泼脏水……如今啊,你回来了,她也好卸了这千斤重担了……“
“是。娘。我明儿便与如锦去绸缎庄和机房……”
盛夫人见儿子盛怀新这般孝顺听话,心里头越发得快慰了起来。
“家里头啊,现今还有个事情,娘要你拿主意的。”
“娘,您说。”
“就是关于你二叔这一房的事情……”盛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也不知如锦与你详细说了没有?若是没说的话呢,等下回去,让如锦把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仔仔细细地告诉你。然后,你来做个决断?”
“娘,如锦昨儿夜里与我说了一些……娘,您的意思是?”
“怀新,你爹在世的时候,经常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若是不同心,还生了反骨呢?娘的意思啊,既然你爹和你三叔都走了,咱们啊,就不用拘着你二叔他们了,不若就让他们分出去吧……”
“娘,我也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吧,这件事情,须得从长计议。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是啊。娘,怀新在外读书多年……这一回来的,就与二叔他们分家……外人不知情,会以为怀新不顾尊卑辈分,回来就要赶二叔他们走呢……这是会坏了怀新的名声的。娘,您是知道的。媳妇我吃尽了二房的苦头。媳妇比谁都想尽快与他们分家。可这事就如怀新说的,急不得。咱们再合计合计。”
盛夫人听了儿子媳妇的话,觉着有理,便含笑道:“好好好。你们小两口好好去合计去。娘乐得不操心呢。这日后,咱们盛家就有你们两个来掌家呢。你们好好的,把这个家操持好。娘啊,以后就享清福喽!”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打这日起,盛夫人的身子便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
盛怀新成了儿子奴,一个下午不是逗儿子,便是抱儿子。
可是,盛东青总是时不时地会哭。
用过了晚饭,盛怀新将盛东青抱在怀里,爷俩站在在屋檐下逗鸟。
盛怀新教八哥念东青的名字:“东青,东青……”
八哥其实早就会了,此刻张口便“东青东青”地唤了出来。
盛东青被逗笑了,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去鸟笼这里。
盛怀新凑近了他:“想去捉鸟吗?小心被它琢……”
盛东青本来是“咯咯”笑着,可一下子便又扁着嘴巴哭了。
盛怀新百思不得其解。
奶娘便过来抱东青:“大少爷,这天快黑了,小少爷也该要吃奶睡觉了。”
“好。”盛怀新便把儿子递给了奶娘。
盛怀新回了卧室,沈如锦刚洗了澡出来,正在用干布绞湿头发。
“我来。”盛怀新便过去,动手帮她绞头发。
沈如锦乖乖坐着,任他用干布拧干头发。
盛怀新先拧干,再用干布缓缓地擦拭。
沈如锦的头发又黑又亮又长,宛若丝缎一般。盛怀新用干布沿着头顶擦拭到了发尾,一遍一遍再一遍。
外头的天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不多时,屋内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两人俱不说话。
房间里头安静如许,静得能听见盛怀新手里头的干布摩擦过头发的声音。
可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强烈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如锦抬手摸了摸头发,轻轻道:“可以了……干的差不多了……”
盛怀新停下了动作。
可他却一动不动,依然站在她身后。
沈如锦也没动。
安静的屋里,沈如锦忽然听到了盛怀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屋子里仿佛有什么炭盆的物体一般,她整个人觉得越来越热了。
盛怀新缓缓地俯身下来,轻柔地在她脖颈上落下了一吻,唤了一声:“如锦……”
他满脸的胡子,扎在了她柔嫩的脖子上,有点疼又有点麻。
沈如锦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盛怀新又是一吻,又是一声:“如锦……”
沈如锦的身子软了下来。
盛怀新抱住了她,再度落下了一吻:“如锦……”
他落下了一个又一个地吻,唤了一声又一声的“如锦”。
两人隔了这一年多的别离后,双方又各自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如今相拥在一起,真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特别是沈如锦,一直以为盛怀新已经死了,如今失而复得,真真是喜不胜禁,甚至欢喜到有些惶恐害怕的。
害怕这是假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而已。
害怕他随时会再度离开。
所以这样相拥着,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她方能确定盛怀新是真的回来了,是活生生的。
“如锦……”
“我的如锦……”
……
两人十指相扣。
“怀新,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
盛怀新小鸡啄米似地继续吻她:“你说。”
从前,盛怀新逃婚,沈如锦心里总是有根刺。后来盛怀新受伤回家,是一个叫顾子婴的女子送回来的。
今晚,沈如锦想问清楚。如果可以,她想把这根刺从心底里头拔除。
“以前……以前那位送你回家的顾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如锦,你想听实话吗?”
“想。”
“顾子婴是我很佩服很欣赏很尊敬的一个女子。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沈如锦的话,或许他和顾子婴还有别的可能。可是,如今他有了如锦。盛怀新已经别无所求了。
沈如锦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了。
这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她此生再不会提及这个人了。
盛怀新的吻又再度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