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咱们有救了唐渊！”程昱激动地嘴都瓢了，却也只敢用气声发声。
唐渊却并没有心思庆祝，一双眼睛都盯在那老头儿的身上。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第一，这个老头儿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于正好了，这未必是一个好的信号。
第二，有人在这里等车，可是却不代表这个司机会停。
距离那老头儿越来越近的时候，唐渊明显地感觉到车速也越来越慢了，而同时，程昱抓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也越来越近。他手心的汗已经将布料蜇透了。
唐渊转头，分别看了一眼程昱和女孩：“弓着腰慢慢走出去，先不要有太大的动作，等后门开了，就赶紧冲出去。”
程昱用力点头：“那如果后门不开呢？”
唐渊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坐回原位。”
深夜的公交车上，三个人的目光一边齐齐看向车头处，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车门的方向挪动。
车正逐渐停稳，唐渊的双眼紧盯着门，心脏仿佛就在嗓子眼里跳动，似乎一张嘴，那颗心就会跳出来在地上摔个稀烂。
一路上都紧紧闭合的后门，开了！
幸好的是，这满车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前门缓慢上车的老头儿身上。唐渊冲着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程昱和女孩立刻会意。那小丫头的动作极快，犹如一阵风一般，唰！地一下就从程昱的身后窜了出去！
程昱脚步慌张，腿突然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心急之下，唐渊一时之间根本顾不上许多，一脚将程昱踹了下去，而他几乎是直接从公交车上跳到了外面的站点空地！
抬头时，唐渊看到了后车门那道长而扭曲的铁丝划痕。
这一番动作在三人看来惊天动地，但顺着公交车后车门看，那一车的人，好像没有任何一个注意到了刚才的骚动，仍直勾勾地看着上车的老人。
回想此前，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弥漫上了唐渊的胸口。在程昱和那女孩儿蹲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时，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种心理判断，唐渊突然快速地朝着车头走，一边朝着上车那人伸出了手。
就在他马上就要抓到老人衣襟的那个瞬间，忽然背后一股极大的力气，程昱薅着他的帽子，往后一甩！
动作出其不意，唐渊踉跄了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冰凉的石阶。
还是晚了。
唐渊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咣”地一声关上，红色的车尾逐渐在光线极暗的长路。
“唐渊！你刚刚鬼上身了？”程昱动作粗暴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幸好我动作快啊，不然你又上了那辆鬼车了你知不知道？！”
唐渊喘着粗气，视线仍盯向车开走的方向：“我只是在想刚刚那个老人家。”
在刚刚狼狈逃窜的时候，唐渊一直握在手里的眼镜不知道掉在了何处。他反应过来不对，是因为用本眼望向老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层白雾。
他转过身时，看到程昱仍然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神色看着自己。那句：“当时应该把他从车上拽下来”的话，就在唇边，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唐渊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在旁边默默无闻的女生：“你回哪里？”
“刚刚你们俩说话的时候我给我爸发了一条微信，他说他马上过来接我。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她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可能是因为恐惧的余温，所以整张脸看起来有一些僵硬，但如此镇定的表现，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同龄人。
程昱道：“这郊区，你一个小姑娘在这也不安全，我们陪你在这等吧。”
令人没想到的是，她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用。”
看到唐渊和程昱二人双双露出诧异神色，她转变了口风：“我只是怕太麻烦你们。前面有一个加油站，那个地方打到车的几率很高，不如咱们一起过去吧，我就在那等我爸就行，你们也放心。”
她一边说，一边指向三人左后方拐角处的一片光亮。
距离的确不远。
她已经朝那个方向走了，唐渊与程昱对视一眼后，在女孩身后跟上。
唐渊看着她拖动着双腿，晃悠着向前，出声道：“你对这个地方好像很熟。”
“不算。之前出去玩的时候走这条路，在那里加过油，所以记得。”
“但是这条路，是往北山镇的方向吧？”
话音落，唐渊看了程昱一眼。他兀自往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暗示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大概三四年前，市里的火葬场搬家到了北山镇。那个村镇没什么人，仅剩的几家都是做白事生意。且北山镇外被江截住，几乎等同于一条死路，根本到不了别的地方。
余下路程谁也没有说话。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三个人终于来到了那一片亮光出。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不然我真的可能凶多吉少哦。”或许是灯光刺眼，女孩说着，身体一侧，躲过了光源，站在了加油站檐下的阴影位置：“你们现在就叫车吧。”
“你留一个电话给我吧。”程昱拿出手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到家发一个信息给我们，发完删了都行。”
她甚至没有看程昱一眼，立刻回转，指着远处车光：“我觉得那辆车就是我爸的车。”
她就像个孩童一样，在原地不断地蹦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完全忽视了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人。
程昱不知所措地看向唐渊，以嘴型问向唐渊：“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那辆车开着大灯，开的极其快。不到两分钟，就停在了距离三人，大约五步外的距离。那女生连最后的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跑过去钻进了车里。
“这小孩儿好怪。”程昱嘀咕着：“大半夜的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这么快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唐渊猛地一顿，拽住程昱的袖口：“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她怎么这么快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程昱被唐渊猛地绷起来的神色弄得有些害怕：“这、这话怎么了？”
“我一直感觉那里奇怪，就是这个。”唐渊一边说一边捋着脑子里的线索，语速极慢：“程昱，想想看，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上了那样一辆车，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反应！”
“滴滴！”
唐渊尾音落下的同时，开着大灯的车按着喇叭横冲直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