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老张本来也没有睡，经过唐渊这一连串的动作，此刻他已经坐直了，目光炯炯地盯着唐渊。
而在他的桌面上，猴子头的图标同样是打开的，上面显示的是和唐渊一样的话。
看着唐渊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老张这个时候问他情况，倒还不如自己去听录音。于是按下录音回放键的同时，他动作略显粗暴地将话筒从唐渊的手里拿了出来。
唐渊这才回神，看着老张的动作。但依然没有坐下。
电话的通话时长并不长，老张一会儿就听完了，抬头一看，发现唐渊还在直勾勾地瞅着自己，罕见地给了唐渊一个偏勺：“发什么愣呢？那小姑娘电话里说她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咱们这了，还不赶快准备？”
对面的程昱：“啊？”地一声惊呼：“到这？”
“废话！”老张对着对面骂：“人家是个初中生，不来这来哪？咖啡厅啊？你当谁都是丛珊呢。”
老张并不知道丛珊已经意外死亡的这件事，无意中触碰到了程昱目前最不想提起的心病。从老张的角度去看，只是程昱罕见地一下子闭了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老张为人一向粗犷，他并没有细想。
“要准备什么？”唐渊忽然问：“意思是在这采访？”
“对。”老张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指了指屋子里唯一的一间办公室：“就那。”
老张已经往前走了，看唐渊和程昱两个人还像是个木头一样在原地杵着，不得不喝了一句：“快点过来。”
“但是张哥！”唐渊跟上，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他和老张能听到的声音：“为什么猴子头会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声音和打字都是同步的。这一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不用查一查吗？”
老张去开办公室门的手忽然停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唐渊：“查？”
接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怎么查？”
老张手腕用力推开了门，他并没有松手，而是等着唐渊和程昱都走进来以后才落下了门。
“办公室里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儿不好。”老张说着落了座，提前解答了更多的疑问：“虽然大家都是同事，有的事情，也不见得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来的晚。当年都市奇谈在富卓大厦旧址的时候，墙上可是贴了一句话叫，丢掉好奇心。”
趁着老张说话的功夫，唐渊打量着办公室。和上一次跟程昱来面试时候的格局大有不同。它现在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
不过，倒是不记得李樟什么时候大动干戈地布置过。
唐渊盯着那扇毛玻璃。里面不再有深色的马赛克人形，屋里应该是空空荡荡的。纵然如此，当日面试时候的不适还是朝着唐渊涌来，并没有因此而削减半分。
程昱一早就注意到唐渊的紧张。与他不同，当他望见里面是一片空荡荡时，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程昱和老张之前隔着唐渊。他趴在桌子上，脸朝着老张的方向：“我倒是觉得，干咱们这一行，有好奇心才有热情吧？”
“放屁。”老张说：“好奇心只会让你丧命。再说一遍，咱们是办小报的，又不是办案子。动动你的脑袋瓜子好好想一想，就你们两个人来这以后接手的那两起命案，哪一个给你个具体的结果了？全部都是点到为止。再深的，咱们碰不到，也没有那个资格，懂不懂？”
程昱听出来老张这话的语气和平时大有不同，忙噤了声，连连点头。
“这句话也适用于你。”
愣神的唐渊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张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抬起头，对上老张那张严肃的，印刻着沧桑的脸：“猴子头这事儿，别说是你，我也不明白。但是唐渊你记住了。你在这，那瞅着就渗人的玩意儿可能会跟你有点关系，你走了，这里的一切都只会成为你的一段经历。”
老张扫视了一遍程昱和唐渊：“你们两个人，应该谁都没有想过在这干一辈子吧？”
他等了一阵，直到程昱和唐渊两个人一起缓慢地摇了摇头，这才又往下说：“那就收起那没用的好奇心。再难受也憋着。别给自己招祸。”
老张就差把“这报社不简单”这句话直白的说出来了。但是到最后，他还是留了半句。
剩下的时间里，三个人交流着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说了这么一阵，老张又看了看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向下楼去接投稿人。也是巧，他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小姑娘在走廊里张望。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当事人。
这小姑娘穿着一身校服。电话里说过，她已经初三了，但看着还是小。她低着头一脸怯意地对老张说了一句：“叔叔”好，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几步的距离，小姑娘眼尾的余光飞速地打量了一番办公室。这一屋子堪称“死寂”的气氛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心里的退意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但想到自己那位失踪的好友，她咬了咬牙，随着老张走进了“会议室。”
唐渊看到女孩瘦小的身影就晃荡在门前，进来以前，她还极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打扰了。”
这个年级的小孩儿多多少少都有点中二。比如林阳阳。这个女孩的礼貌给人感觉非常舒服。
老张也一反常态地收起了那张苦瓜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指着对面的空位，对女孩柔声道：“坐吧。”
她应了一声，将书包挂在椅背上，这才坐了下来。她身体挺直。尤其面对三本摊开的笔迹，和推到自己面前的录音笔，脸上局促的神情更深。
老张道：“开始吧。”
录音笔并没有发出开始录制的声音。但红色的光点却在闪动着。
“那个……”小女该紧张地咽着口水，说话也有点紧张：“三、三位记者叔叔，你们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好像是在审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