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顺着少年手部的动作看就在身侧的唐渊，一脸：“他说啥呢？”的表情。
唐渊一脸困惑，皱眉看着少年：“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很难懂吗？”少年反问着，那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昱一脸诚实道：“难懂。”而后指着唐渊：“他人不是就在这里吗？”
“这样啊。”那少年顺着程昱的话应付道：“看来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暗的犹如黄昏般的屋内，少年的嗓音犹如中年男人般沙哑，极低地吟语。许是当下环境的加持，他说的话叫唐渊心底升腾出刺骨寒意。唐渊紧盯着少年低下头后，头顶的发旋：“你说的人，是谁？”
少年抬起头，隔着厚重的头发，唐渊都能感觉到此刻他是看着自己的。但他没有回答。
“你们俩在说什么？能不能说点让人能听懂的话啊？”身为旁观者的程昱也被当下这气氛所感染道。他向来胆子不大，这一开口，声线都是抖的。
“我只能看到这么多了，再往下说，是要请人的。”
可能是他的嗓子太沙哑而导致的说话声音不大。唐渊听完后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才算是“听”清了这句话。
“请人？”
对这方面懂得不少的程昱附在唐渊的耳边解释：“意识是，要请仙人上身了。不过……”程昱眼尾余光看了看那少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来时候楼下说的话了，请来的不一定是仙，也可能是鬼！”
唐渊道：“那不是更好。”
程昱惊得直起了腰，用口型说道：“你疯了？”
唐渊不动声色地将书包放在腿上，正好挡住了裤袋的位置。另一只手便顺着这个盲区轻轻地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他摸索着将录音笔的开关打开：“请吧。”
少年指着程昱背后的一处矮柜：“劳烦，把里面的那两瓶白酒给我拿来。”
那小柜子里不止两瓶，而是摆了满满的一层。大概是经常要用到的原因，这屋里里到处都是灰，唯独这些透明的玻璃质地的酒瓶一层不染。
程昱拿在手里，刚要递过去，那人又道：“能不能帮我拧开？我的手没劲儿。”
“好。”程昱应着，递给唐渊一瓶，没用多少劲儿，便听见“啪”地一声。酒盖拧开的一瞬，酒香从瓶口里迫不及待地钻出，不消多时，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闻味道便可知，这酒极烈。
少年抱着遗像的两只手终于空出了一只，对着程昱勾了勾手指，程昱连忙一手一瓶地递了过去。少年只先接了一瓶，他盯着满瓶的白酒大约三四秒左右，忽然举起白酒，整个儿对瓶吹了下去！
半斤的白酒，从他蠕动的喉结来看，只用了四口就全部喝光了。
唐渊二人目瞪口呆。
程昱手里还拿着另外一瓶，看到少年又勾了手指，他却不敢再送上去，抱在怀里连连摇头：“不行，哥们儿你这么喝搞不好要死人的啊！”
少年等待许久，程昱仍不松手，他干脆将轮椅往前一挪，伸长了胳膊，力气极大地将那瓶酒从程昱的怀里抽了出来。
用尽力气抱着酒的程昱，竟然被一下子就拽了出去，连跟他拉锯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瓶酒他喝的比第一瓶要更冲更急。屋子里“咕噜”的下咽声音极其明显。直到这一瓶的最后一滴流入他的喉咙，少年将酒瓶“啪”地往地上一摔。落地极碎，将本来散去的白酒味又再添了一层。
这些举动实实在在地告诉着两个人，这酒是真的，绝非掺假。但此时的唐渊和程昱心思根本不在这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少年露出的那苍白的下半张脸，都做好了若他倒下就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的准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如唐渊刚进来是一样，周身散发着酒味，神色平静地坐在轮椅上，怀抱着那张诡异的遗像，两只满是黑泥的手，不断地，极轻地摩擦着玻璃框。
唐渊注意到，他虽然神色未见变化，但抚摸着雕像的手指在光滑的玻璃上抚摸得越来越快，嘴里不知从何时起嘟囔着叫人听不懂的，像是念经一样的“咒语”。随着他语速的越来越快，少年的身体亦随着抽搐。
“我的天唐渊！他不要紧吧？他翻白眼了！”程昱张皇失措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两只手，就要去按头已经仰过去的少年的头。
“等一下！”唐渊连忙抓住程昱的手腕，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年身上出现的每一种动作：“等等看，应该不是酒精中毒的反应！”
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剧烈地抽搐。越到后面，他已经抱不住相框，任由它从怀里滑落。而少年也无法自主地坐在轮椅上。他两脚一蹬，人便从轮椅上跌了下来。不算大的一声闷响后，他浑身的抽搐戛然而止，人就那样面朝着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程昱满身满头的冷汗：“唐、唐渊，这人是怎么了？这是不是猝死了？不、不行，得打电话！”
程昱翻出手机，由于手抖得厉害，几次握不住险些掉在地上。
当前情景，唐渊心中也没了底气，一秒不敢耽误，直接从程昱的手中抢过电话，“120”三个数字刚按出来，地上的人，双手撑着身体，竟然……
站了起来！
唐渊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腿——裤子短了一大截，直到小腿肚的位置。空荡荡的裤管中可以看到他的下肢极细，几乎是骨头外面只包着一层皮。且这骨头也比正常的人小了很多。
这样的一双腿，照理说，应该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的，而在刚刚，他的确就坐在轮椅上！
唐渊因震惊而无法出声，看着眼前这人一屁股倒进轮椅里。他用手将额间所有的长发都拢到了耳后。此刻他神情较比之前已经大为不同，竟然带着一丝的媚态，笑吟吟地看着唐渊和程昱，更像是欣赏着两个人的惊恐。
“谁找我过来的？”
他张嘴已换上了一副尖锐的喜嗓，而且，那是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