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唐渊伫立在原地，看着钟灵弯腰的背影。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忽然被冻住了一般。寒意由内至外，激得他紧咬着牙关，无法发出声音。
“这就是另一个意外了。不过，话说来太长，那也不是你能听得了的东西。”钟灵望他一眼，将话题生生截住。
唐渊很难形容他现在心里的感觉。
就像是在看一部恐怖片。前面的鬼鬼神神该出现的全部都出来露了个脸，偏偏到最关键的时候，提议看电视的那个人关掉了电源键，告诉你：后面的画面很恐怖，不要看了。
被挑起来的好奇捆绑着堪称有病的理由，碎成一地的“下回分解。”
但唐渊并不想如此。他两步便走到了钟灵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既然受害者是两个人，那为什么现在只有你站在我面前？那个人是谁？”
瞬息之间，陈清焰的脸出现在了唐渊的脑海。他下意识地身体距离钟灵更近了一些：“难道另一个人是陈清焰？”
“不是。”
“那是谁？”唐渊的声音骤然拔高，一双眼死死地盯住钟灵。
诚然，他与钟灵对话期间，他一直处于半失控的边缘。这事情与唐渊息息相关，但若按照他本身的脾气秉性，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唐渊对自己亲身经历的灭门案都反应平淡。
他自身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站着的，看起来较他年级还小的少女并不只是人类。
她像是一个容器，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熟悉的对象突然变得陌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只有看见的人才明白这表面看上去一切如旧，内里已经天崩地裂，这会让旁观者感到绝望。
钟灵的沉默不语推动着唐渊内里涌起的种种复杂情绪，亦如他初见钟灵时如坠深渊般的恐惧。唐渊咬着牙压下喉咙里的郁结：“那是谁？”
“就站在你面前。”
“……什么？”
“她就站在你面前。”钟灵道：“我在她的身体里。”
“等等，等等！”唐渊伸出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那你是谁？”
“钟灵。”
“那个人呢？那个……身体？”
钟灵抬眉看向唐渊。鲶鱼嘴一张一合，轻声道：“她是……蒋云拂。”
或许是唐渊看错了。钟灵提及这个人名的时候，眼底有所忌惮。她略有停顿，而后又继续道：“意外导致了错乱。我的身体被大火烧焦了，魂灵却还在。她身体完整无缺，但少了最关键的那一魂一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成为了我的容器。”
当这两个字从钟灵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唐渊切实地感觉到了疼痛。潜伏在身体里的寒意啃咬着他的骨髓肌肤。他有些腿软，几乎要站不住。
钟灵淡淡地横了一眼过去。从唐渊身侧绕开：“我刚刚不是想走，只是站累了想坐。不如，你也坐。”
唐渊点头，紧挨着钟灵坐下后，拿起桌上的杯子，不顾钟灵喝过便一饮而尽。
“所以，你应该已经一百岁了。”
“是。”
“那陈清焰呢？”
“他要更大一些。我们师承同门，自幼就在一起。”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他也是受害者。”唐渊此刻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不过脸上还挂有疲态：“一个阵图总归不可能出现三个长生，又不是工厂的批量制品。”
“这我不知道。”钟灵诚实道：“事情发生的第十四天我才醒来。而陈清焰则是在三年之后才找到我。而后数年，我们虽还在一起，不过我也不是能常常见到他。反应过来他从未改变的时候，距离绳结，已经过去快要二十年了。”
唐渊无话可说。
“其实我今天来，除确认这件事外，还有另外一事。”钟灵道：“后面想和你聊的，必须要建立在我对你体质的确认上，所以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唐突。”
现在钟灵讲什么唐渊都不会感到意外了。所以听到这话，他只是淡淡点头：“讲。”
“入我师门，如何？”
唐渊被正好咽下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你说什么？”
“你这样的身体，做走阴人是再好不过的。世间魑魅魍魉诸多，单我一个人力不从心。实际上，你今天和程昱来时，我身上的伤并非人为，而是邪祟。不过当时不好细说而已。唐渊，你与我同为悲剧，又有幸相识，不如你与我一起。分担之余，也积阴德。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去找绳结的秘密，终结它。”
“阴德。”唐渊道：“钟灵，你忘了咱们都是长生的人了。”
“长生是诅咒。”钟灵道：“而且，既是阵法，便绝对有破解之术。”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是真的。
长生不老的人活的久了，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了结生命。
唐渊道：“可惜，我不认同。这件事我现在只是听你说，但我身上还没有什么迹象。毕竟我成功的从12岁成长了现在的样子。如果长生是事实，我可能做梦都要笑出声。”
钟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渊：“荒谬！”
“不，这是好奇心。”唐渊道：“你不想看看时间的尽头吗？”
“等你做了走阴人便知道，世间的时间都是荒芜。众生皆苦。”
“可是我想。”唐渊道：“若我真的长生，我倒是很想看见人类的秘密，宇宙的秘密。鬼鬼神神为何存在，世界如何运转。钟灵，或许你真的活了一个世纪，但我只活了二十四年。”
“这还真是……让我意外。”
钟灵以诧异神色去看唐渊：“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对周遭一切都没什么兴趣。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热忱伟大的追求。”
“我只是对我自己没有兴趣。”
“所以，你拒绝了我。”
“如果不谈论终结永生这件事的话。”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唐渊。”钟灵道：“快没时间了。”
就在钟灵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程昱的声音从门后面清晰地传进来：“唐渊，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