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被带回县衙的时候,神色还是一派自然,颇有些无赖地感觉。
直到看到陆初语带来了之前洒碱粉的女工还有药铺的老板时候,他神色开始有些慌乱了。
云池堂审,蒙面人和女工的口供铁证如山,碱粉的事情章尧早就跟踪到了他买碱粉的记录账簿。
东西一一陈列而出,李铁柱当堂颤颤巍巍磕了头。
“我没有恶意……我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差点叫人要我的命,叫没有恶意?”陆初语冷笑了一下,声音薄凉:“损坏了我值几百两的蚕丝叫没有恶意,纵火烧我家叫没有恶意。不知道李掌柜若是有恶意起来,得多吓人。”
“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女子放肆!”
一旁的衙役呵斥了一声,陆初语还没回应,云池便扫了他一眼。
他时常带笑,目光总是温和深邃的,如今这一眼,笑意全无,多了几分睥睨凌厉的杀气。
这一眼,才叫那些误以为他性子温和的衙役后脊背发凉。
众人才恍然记起,这是哪个年少登科的小世子,是十八岁便能进内阁与当今圣上共商国事的猎猎英才,而不只是什么性子温和的贵公子。
“风夫人神思敏捷字字明言,是女中英杰,说得有问题?”
云池语气轻飘带着这千钧之力,那衙役咚地一声就跪下了:“没……没有。”
堂上剩下的侍从们纷纷面面相觑,总觉得似乎自家钦差大人对于这位事情巨多的妇人,似乎分外宽待。
众人眼观心,也埋着头不敢言语。
云池捻了令,抬手丢了下去,轻巧地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李铁柱罪大恶极数罪并罚,打八十大板,押入牢中关押五年。钱宽纵火行凶,同打八十大板,流放北疆修筑城墙,永生不得回来。先把板子打了,行刑吧。”
令牌落地响亮,钱阳次子钱宽当即吓得双眼一翻白,昏死过去还是被衙役们拖着往外走。
李铁柱被拖拽着,他挣脱开去跪在地上,头磕得响亮,哭喊着求饶:“草民知道错了!大人!求大人饶了我吧!我……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我都是一时糊涂啊……”
衙役上前将人当堂钳制住,棍棒直接招呼了上去。
“啊!”
棍棒砸落在腿上,李铁柱疯狂挣扎着嚎叫地嗓子都哑了。
两棍下去,屁股上的布料上,透出血色来。
“陆初语!你个贱妇!你不得好死!”
眼看一切都失败了,自己落得如此狭长,李铁柱近乎疯癫地喊了一嗓子,随后便又是瘆人的痛呼。
“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陆初语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若他只是为了生意使些手段,必然罪不至此。可他却想要了自己的命,那就下地狱吧!
再多几棍子,他连叫骂都骂不出来了,直接昏死过去。
衙役来报,云池手中折扇一开,摇着扇子毫不在意:“昏过去就想办法弄醒吧,这还需要我教?”
随后,他走下堂来,走到陆初语的面前。
“本官今日也没什么事,既然罪人已伏法,便送风夫人回去吧。”云池和扇一递,还没等陆初语拒绝就给出了理由:“我去看看房子烧得如何,李铁柱的赔偿若是不能修好,官府会补些银两的。”
陆初语无法拒绝,便跟着他上了车,心中却不免狐疑:这个时代还有官服补贴的说法?
车轿之内,空间还算大,二人对面而坐。
“几次都打扰大人,”陆初语思忖片刻主动道:“民女是做衣裳的,要不为大人做一身衣裳吧?”
“可以啊,我见过你做得衣裳。”
云池背靠着软垫也没有客气推脱,语气轻松温和:“我妹妹之前去赴宴,回来说胡家二小姐的衣裳形式新鲜又好看,吵着也要定,命府中的人快马加鞭过来找你。”
“云……啊,是云三小姐的衣裳。”
陆初语后知后觉想起来,京城来得那一大批订单中,确实有一个姓云的。
能记住主要是因为她家给的定金比旁人丰厚了许多,要的日子也不急,没有写杂七杂八的奇怪要求,当初陆初语还夸这是个招人喜欢的金主呢。
“嗯,你家中出事,也不急着做。”
云池浅浅一笑,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扇子:“到时候我去京中会跟她说的,你慢点做也没关系。”
玉骨的扇子在修长的指尖翻转,云池状若无意道:“还不是风夫人叫什么呢?”
“民女陆初语。”
“初语?”云池微微颔首:“风夫人与风公子成婚多年了,家中无公婆,自己又有如此受益,若是不出今日这些事日子过得想必顺遂?”
“唔……还行。”
陆初语对着突如其来的拉家常有些恍惚,算了算日子她重生来也有数月了。
“我之前听说风公子父母早亡,他倒也是辛苦,家中可还有别的长辈嘛?”
打探消息的语气让陆初语多了几分警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京中来的钦差大臣,见到风止崖之后便一直对他的身世很感兴趣。
“都是陈年旧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便是独身一人。”
陆初语找了些场面话搪塞过去:“都是他的伤心事也不好过问,家中就算有长辈,这些年的清苦也早就没有联系了。”
“原来是这样……”
没有问到线索的云池眸子转暗,便没有再问什么。
陆初语回家时候,在门口正巧碰到了前来看望的赵亦,他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看着从车轿上下来的陆初语,有些惊愕,一脸八卦的神色。
云池把人送到,简单查看了一下烧伤屋子的情况,便又会去了。
人前脚才走,放下东西的赵亦就凑了上来。
“厉害啊陆姐!”
他恨不得手中攥一把瓜子:“你这什么情况,决定不服命运的安排要重新给自己找个多金高富帅老公?”
风止崖三人都不在,陆初语恨不得给他一个爆栗子,但想想还是算了。
她耸了耸肩:“我想要找,也要人家看得上我,知道这谁嘛?京城来的钦差大老爷,我就是个乡野村姑,你想什么呢?”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乡野的感觉。”
赵亦咧嘴一笑:“你家风止崖每次来都对我没有好脸色,我倒是觉得这高富帅比他好多了。”
“那叫禁欲系你懂个屁!”
陆初语将茶杯一放,顺势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叫你去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