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令谈完事情,一手一个美女搂着回来了,进门连余光都没分给许沁柔和小莲,放下行李又抱着两个新宠出门参加牌局,精力好似用不完。赵平已经将剩下的事务料理好,和他说了声,他便挥挥手:“你回去睡觉吧,要不就出去好好儿放松一把,想赌钱我提供资金给你,放心大胆赌,输了我给你报销。”
“我可不是那种败家子。”赵平笑道,“现在还早,不是睡觉的点,我出去走走。这阵子一直站着,要么就一直坐着,腿都僵了。”
戴师长组的局子一向是他炫耀美人儿的擂台,兴致上来才懒得管手下副官要去做什么,随口叮嘱两句就带着人走了。他前脚刚离开,赵平后脚就出了宅院大门,往红玉的住所去。
红玉正在家弹琴,听到这个熟悉的敲门节奏,心中一动,打开一看果然是他:“哟,又来啦?你们司令发薪饷了?”
“这回陪他去天津,有件大事谈妥了,他一高兴,发了笔奖金给我。”赵平将钞票如数放在红玉的床头柜上。红玉眼前一亮:“够多的啊。怎么,打算全部浪费在我这里?”
“哪能叫浪费,千金难买自个儿乐意。”赵平笑道,“你这回也对我好些,别往死里折腾我了,换个姿势吧。”
红玉发现眼前这小子颇有悟性——这样说兴许不妥当,但她没念过书,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词来描摹,但觉他在某些方面灵敏程度惊人。仅仅一次过后,他便显得游刃有余了。原先在玉红院,她也接待过几个攒了大半年银子就为了找头牌破自己身的愣头青,这种人要么对她极尽羞辱,全然不把她当人,好像要把自己平日受的气在她身上一并出掉,要么就对她奉若天神,明明自己花了一大笔钱,却小心翼翼生怕弄得她有半点不快。这两类人通常还会攒银子等下一次,然而再次到她床上,还是老样子,没有半分长进。她甚至能听到他们体内不匹配的齿轮在吱嘎乱响,彻夜不得安宁。
她将钞票归拢,拿来一块崭新的香皂压在上面:“姓刘的平时对你很大方吧?”
“大方么?我觉得谈不上。”赵平耸耸肩,“没有奖金的时候我日子也没这么好过,想干点别的照样要省钱。他口口声声说我出去赌钱他来报销,实际上次次都翻脸不认人。我之前也不是没吃过这个亏,后来再也不敢跟他提了。”
“这样看来,我更应该感到荣幸了。”红玉将他按倒,“你肯为我花这么多钱,我当然不能亏待你。”
她说到做到,又使出另外一样看家本事,伺候得他骨头酥软,摇摇欲坠。尤其她现在年纪大了,虽然容颜不及年轻时候,但功夫却因为自身欲念上升而越发炉火纯青。赵平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大小伙儿,体能练得再好,心理准备做得再足,最后还是像瘫烂泥似的软倒在她身边。
“你这样子,我下回还是忍不住要来的。”他一声叹息,“很快我就要吃不起饭了。”
“姓刘的好歹也挂着‘司令’的名号,还能饿着自己手下?”红玉笑着抚弄他,“小兄弟饿呀,你忍心吗?”
赵平后脑枕在双手上,看着她,若有所思:“之前我一直没发现,你原来是这种人。”
“哪种人?我是从哪出来的,你还能不知道?”红玉冷哼一声。她一贯欺软怕硬,在赵平面前就是有资本趾高气昂。大约是因为她先掠取了他。
“没,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没文化。”赵平翻身,一只胳膊搭在她腰上,“等我再攒攒钱,下个月恐怕来不了,下下个月应该可以。”
他见她笑盈盈的,便更进一步试探:“或者,你愿意让我免费?”
“你再没文化,总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吧?”红玉马上变得皮笑肉不笑,“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赵平似乎被她伤到,脸色瞬间垮塌,但理是这个理,他没得反驳,憋得两眼凸出,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不上不下,最后不知脑子哪根弦没搭对,抬手拍了拍她屁股。
红玉霎时间大笑出声,泪花乱窜:“你真是——太可爱了——”
这一笑,剑拔弩张的氛围便有所缓和,赵平百般摸不着头脑:“可爱?这词儿是形容大老爷们儿的嘛!”
“形容你太合适了。”红玉拍拍胸口为自己顺气,“哎,你到底太年轻了,真的,年轻男孩都可爱得很。不过可爱不代表我想和你谈恋爱,要是谈恋爱,你倒是可以免费——怎么听都觉得谈恋爱你们男人赚大发了。”
“谈恋爱是摩登说法啦,我不指望了,就想娶个婆娘回来伺候我。”
“我就更是什么都指望不上,攒点钱也只图现在痛快,我没男人没孩子,到死都没人给我收尸。”红玉笑道,“你还可以盼着娶婆娘回来给你端茶倒水洗脚暖被窝,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赵平盯着她露出来的肩膀:“不过我就是娶了婆娘,估计也放不下你。”
“说得这么肉麻做什么。”她白他一眼,“丑话说在前头,你得对得住自己的妻儿,真的结了婚我是不给你开门的。这方面的活儿嘛,你得亲自教她,自己教出来的才有成就感。当然你要是愿意去八大胡同娶一个现成的回来,我也无话可说。”
“算了,我不想染病。”他皱着眉头,摇头。
“那你觉得我就干净么?”红玉一指头戳在他脑壳上,“你说实话,盯上我多久了。当时我应付你们司令,疲惫得很,倒是没心思注意你。”
“当时你肯定注意不到我,那会儿我都不是他副官,不怎么出入将军府。”赵平掰着指头数年份,“直到你出来自立门户,我好像也没见过你几面。是后来我跟着他的时间多了,又发现他老是要你上门,就算你已经走了还要把你召回来,那时候才觉得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他顿了顿:“我就想试试,究竟哪里不一样。”
红玉和他一块儿将其中的时间线和逻辑理顺,无端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脸色微变:“你马上穿衣服离开,从此别再来我这里。之前做过的几次也权当不存在好了。今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你们女人的脸啊真是六月的天气。”赵平无奈道,“又想到什么啦?”
“你们司令不是大肚量的人。为了你我的小命,你还是找别人去吧。”红玉下了逐客令,“千万别要他知道你来了我这。”
被她这一说,赵平心里也惴惴。刘司令特意强调了,只批准他一次。批准。
纵然红玉早已搬出他家,不再靠他供养,但她一天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得是。让给手下玩一次,已是莫大的恩泽。
她紧赶慢赶催着他穿衣服,期间不忘了叮嘱他帮忙照看许沁柔。赵平那股火泄出来,脑子清醒许多,知道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便没有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料刚整理好,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一时间两人血都凉了,红玉打开许沁柔原来的屋子,指着最靠里面的大柜子:“你委屈一下,我去看看。”
她理了理头发,将床上的狼藉拿被子盖住,摆出正常表情去开门。
徐小八对她笑了笑:“红姨。”
多时不见,她深感意外:“你怎么来找我?”
“我代小九来看看你。”他想往里,但见红玉没有让道的意思,便有些困惑。
“不好意思啊小八,我里头有事,今天没法招待你。你改天再来吧。”她抱歉地笑笑,“如果事情很急,那现在说也无妨,反正路人没兴趣偷听。”
徐小八查完行程路线后,想找许沁柔商量,但许沁柔人身自由被限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主动权不在他手上,他只好试着从红玉这里弄到一些线索。
“去上海的计划?”红玉压低嗓音,“她一直有说这件事,但一直没行动,我不清楚她是否做了计划。你别问我了,这孩子有自己的心思,很多事都没告诉我。你们下回见面再慢慢聊吧。或者就别再见面了,让姓刘的逮住吃不了兜着走。”
撂下这句话,她不顾礼貌和情面,硬生生将徐小八挤出门外,然后带上门。他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到戏班子。
刘司令这次牌局玩得相当尽兴。这两个姑娘都是出自天津有名的行院,人美功夫好,牌技更是一流,一左一右一晚上帮他赢了几十万,老友们羡慕得口水直流,纷纷表示下回也要去天津,非得找到手气更好的。下了长途火车又通宵,他不年轻了,出了戴师长家门就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只想好好睡一觉。这种时候人的脾气往往是最暴躁的,两个姑娘识趣,没有上赶着贴他。
但有的人就没那么会看眼色。车子驶过一条街,被两个脏兮兮的小混混拦住了。
“你们他妈的想干嘛?!”刘司令暴怒,一只手已经摸在枪套上,姑娘连忙哄劝,却被一巴掌闪得嘴角出血。
来者正是小四和小七。他们对视一眼,有点后悔,似乎挑错了时候。但既然已经出手拦车,要是什么都不说,反而更招人烦。于是小四给小七使个眼色,小七开口了:“刘司令息怒,我们是找您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的。”
小四接上:“您的后院可能要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