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韵昨晚去找了研究院的现任管理者,也就是沈殊言生父曾经的老师,那位老医生。
原先老医生以为贺成韵是来替贺成州求情的,关于芯片的事情,为了良心不再受到谴责,他不会做出让步。
贺成韵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代表的是联邦,联邦现在需要他们贡献自己的力量,作为深受联邦庇护的优秀学者,他没有理由拒绝贺成韵。
有些事情埋藏在心里十多年了,当事人也死了有十多年了,这么些年老医生没有一晚是睡地安稳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沈行初就会来跟他说忏悔的话,说自己后悔了,悔不当初。
柳云竹则时时刻刻都在刺激他的神经,不断地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孩子。
沈殊言身上的芯片已经被他取出来了,他不用再隐瞒这些黑暗的旧事,既然是联邦的指示,老医生便把那枚透明的蓝色芯片交给贺成韵。
关于自己学生做的错事,老医生只是避重就轻地简单说了两句,更多的是解释α-755病毒和信息素失落症的目前概况。
贺成韵从老者的话里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说实话,她的内心十分震撼,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心里早就拧成了麻花。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她还想替她弟鸣个不平,和沈行初的作为一对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贺成韵把不满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一边可怜那个寄人篱下长大的便宜弟弟,一边感慨贺成州得了便宜还不肯卖乖,欠收拾。
研究院里有很多α-755病毒的研究相关数据,能带走的贺成韵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全拷贝了一份,这项工作一直做到凌晨5点。
贺成韵一晚上没合眼,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有不能休息的环境,这对贺成韵来说并没有多大负担。
最让她难受的是那枚芯片饱含价值的重量,装在无菌塑料膜里,贺成韵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胸口的内侧口袋里。
她问老者:“那也就是说,我弟弟的病已经没有办法治疗了,是吗?”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不下定论,说道:“按照科学准则来论,治疗病患的一直是这枚芯片,但是,也不能排除宿体本身的信息素作用,二者联合相互影响而产生完美融合,或许这种说法更切合实际。”
贺成韵:“我可以理解为沈殊言的信息素本身对我弟弟就有治疗效果吗?”
老医生认真看了她一眼,说:“你这种说法没有研究认证,不过芯片就像一个外来生物一样,寄宿在人的体内,经过了长时间的沉淀,宿体本身信息素是否已经被篡改,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一枚芯片只能供一个人使用,使用过后芯片本身消耗元素很难继续追踪,除了将芯片拆解分析元素以外,它已经没有可利用价值了。
隔着衣服,贺成韵摸了摸那枚芯片,“也就是说沈殊言对于你们来说还有研究价值,是这样吧。”
听到这话,老医生忍不住皱眉,挥袖严厉道:“我是不会做人类活体研究的,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贺成韵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追问道:“如果是为了联邦呢,为了联邦上上下下十几亿人,你也不做吗?”
老医生面色微怒,转头不理贺成韵,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告别老者,走出研究院的时候天色乍亮,她开着车回到了老宅。
贺成韵打小就聪明,很多事情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都能自己理清楚,但是明白不等于理解。
omega弟弟的事情,还有亲弟的信息素失落症,联邦的未来,都是她该去解决的事。
所以当贺成州躲在楼上房间里看他姐的时候,他姐正处于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状态。
许夏被贺成州赶出门感到莫名其妙,坐在台阶上哭得委委屈屈,周围都是站岗的alpha,可惜没有一个人会来安慰他。
见这招不管用,许夏便收起那副可怜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贺家的大门,就差一脚踹上去了。
贺成韵停好车过来的时候,许夏正背对着她想怪招,贺成韵心情不大好,许夏又正好挡在路中间,她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麻烦让一让。”
许夏转头就成了一个我见犹怜的omega,眼角含泪抬头仰视她,企图博得一个怜悯和认可。
虽然他不认识贺成韵,可贺成韵长得极像秦见,一看就是贺家的人。
出于礼貌,贺成韵停下来问了一句:“你有事吗?”
终于有人肯回应他了,许夏心里别提多乐,面子上更委屈了,抽抽搭搭地说:“我,我来找贺成州哥哥的。”
贺成韵点点头,了然地说:“那你怎么不进去。”
许夏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被哥哥赶出来了,他,他好像不喜欢我了。”
贺成韵绕过他,说:“那你以后就别来了,早点离开吧。”
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样,顾自开门进去,把人留在外面,就这种小把戏敢玩到她面前,真当人眼瞎。
许夏本想着贺成韵会来安慰他,谁能想到她会这么不近人情,他都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许夏不懂,也不可能懂,那些阿谀奉承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人,不过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而贺家的人对他是不屑的。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以为人人都要来捧着他,哭了不缺人安慰,生气不缺人抚慰,以为自己掉一掉眼泪全天下的alpha都要过来给他擦。
可这在贺家不好使,以前贺成州愿意陪他玩是他闲的,他乐意,他要不乐意就像今天一样,管你谁都要吃闭门羹。
许夏很生气,看院子里的黑衣人撇撇嘴都像在嘲笑他,今天他在贺家掉足了面子,回去肯定会想办法让贺成州不好过。
现在把他赶出门,他会让贺成州求着过来把他接回家。
临走之前许夏还妄想着对着这些“保镖”摆正自己的权威,他对光头嘲讽道:“不过是看家的狗,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光头被他逗笑了,朝他挥手:“行啊,好走,小二爷。”
许夏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脸都红了,“你......”
光头笑他,指不定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是个粉装小丑罢了。
宅子里老管家一见贺成韵回来了,赶忙让人端茶倒水伺候着,大小姐回来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他从未见她歇过。
贺成韵喝了一口水,向老管家道了谢,说:“杨叔,麻烦您十分钟之后把贺成州叫到书房,我有话要跟他说。”
老管家忙应下,看着大小姐上楼的背影叹了声气。
十分钟就够她洗漱洗漱换一套衣服,她前脚刚进书房,后脚贺成州就跟着进来了。
贺成韵让贺成州把门锁上,贺成州不禁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边锁门一边问道:“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紧张,搞得我有点瘆得慌。”
贺成韵的表情说不上友好,她板着脸贺成州就不敢笑,她说:“你知道你自己得的什么病吗,上次你问我的时候,你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贺成州站在书架边上,不安地说:“你知道怎么回事?你也有吗?”
贺成韵把从研究院带回来的文件夹放在桌上,一只手压住它,说:“我很幸运,我没病,可惜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又是文件夹,贺成州现在看见文件夹就发憷,上次也是收到这么厚的一本文件夹,然后他就面临了一场离婚危机。
这次又是什么,贺成州说:“什么意思......”
贺成韵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贺成州:“你说。”
贺成韵:“爸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沈行初的事情?”
贺成州想了想,说:“沈行初......是言言的生父吗...?”
看他姐点头,贺成州才摇头,他只记得他爸不止一次说过受了沈叔叔的恩惠,至于是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贺成州的第七感告诉他这个文件里是跟沈殊言有关的事情。
贺成韵把文件推到贺成州面前,说:“这里面记载的事情很复杂,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的了,这属于保密文件,我默认你是跟我站在相同立场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贺成州看着他姐点了点头,贺成韵把手松开,文件到了贺成州手里。
文件的日期跨度很大,贺成韵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能用电子传输的部分电子传输给总部,机密内容汇总在文件里人工转运。
其中就包括了沈行初的实验和沈殊言的存在。
每翻阅一页贺成州的脸色就凝重一分,跟昨晚的他姐一样,不过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更加直观和可怖。
因为那可是他的爱人啊,跟他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爱人。
他将那个全身心毫无保留爱着他的人弄丢了,沈殊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被丢弃的。
最不该抛弃他的人是他贺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