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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物是人非(1 / 1)

就刘筠本人而言,她的幸福感,并没有因为拿回初恋情人而有了量的倍增,或者质的飞跃,她总感觉属于自己的幸福如同流星,稍纵即逝,而大多数幸福的成分里,全仰仗她那虎头虎脑的儿子和突然变脸、视她如同己出的毛母。

她搬进毛儒钧家的第三天是周末,那天,她精心准备了十年前毛儒钧喜欢吃的豆腐脑,炸了蜂蜜牛奶小麻花。不料,毛儒钧愣愣看了会儿,似乎是用水才顺了下去。她也愣愣地站了会儿,想这该是物是人非了吧。

她目送丈夫和儿子出门,毛儒钧穿好衣服,换好鞋,将拖鞋放进鞋柜,最后回身穿上羊绒大衣,拎起书包撂上肩膀,打开门,站在电梯口等儿子,儿子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穿鞋子,背水壶,将拖鞋放进鞋柜,踮起脚尖够衣架上的校服棉衣。行为习惯高度一致,刘筠或者也可以叫孟乐乐看见,眼里闪烁起幸福的光。她脚踩在门槛上,扒着门框,看毛儒钧伟岸的身影闪进电梯,有时候刘恒抢先上电梯,毛儒钧都会说:下次爸爸先进,你明白吗?

刘筠一开始疑惑,后来明白了,他是身先士卒,确保电梯运行正常之后,再让儿子上去。她真为儿子感到骄傲,本以为就这样活在梦想的世界里,谁成想,梦想竟然触手可及,这在一个多月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事实,是有血有肉的事实,儿子跟爸爸团聚了,不仅父子团聚,有情人也变成了眷属,她手臂挽着的,她脑袋靠着的,是她的曾经的恋人,是她不计后果为他留下孩子的恋人,她该感到快乐,感到无上荣光。

可刘筠不是,她竟感到莫名的空虚,她仔细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脚踩棉花的感觉,后来她想明白了,是毛儒钧莫名的沉默和莫名的心不在焉,他陪毛豆摆积木,面对面他笑靥如花,可等毛豆背过脸自己摆弄时,他的目光会随便盯着什么地方,然后开始走起神来;他从身后抱着她入睡,可等她半夜醒来,他却背对着她,一个人蜷在床边,有一个晚上,她抱着他,试探道:要不要给毛豆添个妹妹,毛儒钧的回答让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随便吧。

她之所以会忧伤,是因为她见毛母时,毛母亲口对她说:钧钧喜欢女孩儿,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吧,儿女双全,不是更好吗?!

她对婆婆的不计前嫌深表感谢,激动地握着毛母的手说:“妈你要多保重,退了休享受儿孙绕膝的幸福。”

其实毛母早就办了内退,现在的工作就是吃喝美容打麻将。

另外一天晚上,毛儒钧喝了酒,一番云雨之后,幸福的刘筠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睡醒一觉,发现身边的毛儒钧还在看书,她转身亲了下男人,问怎么不睡?

“上夜班习惯了,睡不着。”

从小母亲对父亲的冷言冷语和稍稍长大时街巷里闾的风言风语,使刘筠性情多疑又敏感,她总认为毛儒钧想着曾经的枕边人,她自以为,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毛儒钧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初恋,何况,她为他留下了珍贵的礼物——儿子,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她想,毕竟一起生活了八年,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可她又不得不为毛儒钧的细小动作、无意言语而黯然伤神。

当她提出毛儒钧搬到她家时,毛儒钧断然拒绝,理由是不习惯。她说送孩子方便,他说,不是问题,他开车接送就可以。

刘筠想,这许是留恋家里索友的气息,可她依然选择迁就,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可她又不得不为毛儒钧的坚决果断而默默伤心。

不得已,她收拾了大包小包,带着儿子搬进了毛儒钧的家。这看似理所当然的背后,却让毛儒钧处处为难。

他留着她的小花被,那是索友夏天睡觉用的,那也是索友唯一没有带走的东西,那个被子是子母被,大被子毛儒钧用,小被子索友用,毛儒钧没有意识到,就是这样的小物件,竟然让刘筠痛哭流涕,可刘筠没有揭发,而是对着镜子操干眼泪,重新上了妆。

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毛儒钧炒菜都要放孜然,而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吃孜然,他说:我不怎么吃孜然,我不喜欢羊肉串,也是因为孜然的缘故。

话说到这里,因果已然明了,对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来说,问下去才有趣,可刘筠选择刹车。

因为就算刘筠非知不可,就算刘筠歇斯底里,但怎么容易抹去毛儒钧心里的所思所想。

偶尔她也会想,或许是她多疑,毛儒钧的诸多异常行为,只是他多年来形成的生活的习惯,但她自己也会觉得,在这座城市,她欺负了另外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她儿子的老师。

她后悔那么冲动,就像当初冲动地离家出走一样,把那个项链转交给了索友,仿佛是索友抢走了毛儒钧。

她倒希望索友提出过分的要求,比如房子归她,比如存款归她,或者干脆让毛儒钧净身出户,其实净身出户对她来说是最安心的,她希望得到一个一穷二白的毛儒钧,她希望他寄居于她的屋檐下,委身于她,她用她的女人的姿色魅力,她的置家理财的能力,和她善解人意的优良品质赢得他的心,可事与愿违,索友不但选择自己净身出户,连半句怨言都没有,连半句挽留都没有。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侮辱,她仿佛一个爪牙舞爪的抢劫犯,而对方却是一个笑眯眯的施主。

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她以为,毛儒钧这么优秀多金的男人,她的女人该是舍得一身剐,敢把侵略者拉下马的剽悍女流,听了那天的家长会之后,她更是感觉,她要想争回毛儒钧,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打一开始,她就选择了粗鲁激进的手段。

但听了毛儒钧的娓娓道来,她羞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全身武装的拳击手跟一个赤膀上阵的人对打,自己被人家虚晃一拳撂倒在地,对方却告诉裁判,她——脑子不够用,冠军让给她了。

最让刘筠心凉的是,索友被停岗之后毛儒钧的反常表现。那天下班之后,毛豆当着她跟毛儒钧的面说,索老师从此不再带他们了,他们新来的老师姓李。

毛儒钧听后,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不安。而刘筠了解到,毛儒钧因为要接送毛豆,跟同事调了班,几乎都上白班。而这背后,又有多少是为了孩子

于是,她忍痛提出,索友丢了工作,他们从物质上给予帮助,作为她净身出户的补偿,但毛儒钧的操作还是出乎了刘筠的意料,其余说了什么,她都觉得能理解,可唯独那话——听话,她实在如鲠在喉,好不难受。

自己错了么?许是自己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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