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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第 16 章(1 / 1)

一转眼五月了,路清野家小院的藩篱上渐渐开满了月季。云海湖的冰场也早就化成水,静谧的湖面上偶尔浮过一两只水鸟。

周末黄昏陪沈歆沿着湖边散步,经过这片水,路清野想着成铭心要忍到今年年底才能再上来溜冰,那时大学也该放寒假了,大概可以跟他学一学。

“清野,想好考哪儿的学校了吗?”沈歆见他老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他。

“学建筑工程就跟北京上,要是考军校,就得去外地了。”路清野到底也没想好,虽然他始终想成为一名部队指挥官。

“那你可得早点做决定,眼看就要填报志愿了。我和你爸的意思,既然上大学,希望你选一个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的专业,多大都不会后悔。”

“嗯,我明白。”

沈歆侧脸看看他,残阳余晖中,路清野的脸看起来更加英气,有几分路莳刚的锐利,也有她的多虑之相。这个儿子,越长大越沉静,近来话特别少。

她试着挑起新话题道:“最近你那些小伙伴都怎么样,好久也没听你提起过。”

“这段时间没顾上,也没心思。”这倒是实话,路清野但凡有时间,总是先匀给歪楼202了。

“还是劳逸结合,你不是跟李放很聊得来嘛?填报志愿的事儿,你也可以跟他说说,听听他的意见。李放这个小伙子,我看还是挺靠谱的。”沈歆偶尔头疼脑热失眠感冒,都是李放给医治的,加上人长得精神清爽,一直颇得沈老师赞誉。

“也好。回头我找他聊聊。”说起来也有许久没见了,路清野总觉得李放不该这么长时间不主动跟自己联系。

还没等路清野三顾门诊部,第二天下午去食堂打馒头时,在门口便和李放打了个照面。李放看着有点心事忡忡的样子,见了他点点头就要走的意思。

“李医生,怎么了,不认得我了?还是咱俩什么时候倒退为点头之交了?”路清野大声叫住他,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都讶异地回头张望。

“今天我值班,得赶回去。”李放托辞着,还是要往外走。

“不耽误你救死扶伤,就歇歇脚聊几句?”路清野是愈挫愈勇型选手,新兵时负重跑专找烈日与暴雨下——他骨子里享受那种被折腾却无法被挫败的酣畅快意。

“好吧,咱们边走边说。”李放见躲不掉,退而求其次。有实验数据证明,边走边说可以减少对话篇幅,且百分之八十都是废话——自打成铭心夜访急诊室吐露心声,李放就特别怕路清野觉察到什么,对他进行灵魂拷问。

二人并肩而行,四条长腿此起彼伏错落有致,自成一景。

“放哥,我快要填报志愿了,留京子承父业还是去外地上个军校,想听听你的意思。”

李放几乎毫不迟疑:“当然是出去上军校!”

“哦?哥你就这么不想见着我?”路清野没料到他给的这个答案这么痛快,仿佛早有准备。

“你从小就喜欢戎装在身,这有什么难选的?”

“可是,要离开北京啊……”路清野自语道,一脸难舍之情。

李放暗自瞥他一眼,试探问道:“离开北京,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四年,倒也不长。”路清野自我安慰。

“四年,是不长也不短。可是万一军校毕业留校当教员了呢?又或者,直接按需分配到偏远军区了呢?那要是想调回京,怕就难度有点大了。”李放将他的重重顾虑直接说出来,就差直接问他到底舍不得什么?

路清野半晌不作声,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门诊部门前。

李放站住脚,转向他:“我要回去值班了。填报志愿不是小事,清野,你慎重考虑。”

“嗯,我知道。”路清野举步往回走,梦游似的。

李放突然想起什么,叫他:“清野,你手里那是什么?”

路清野低头看了一眼:“馒头。怎么了?”

“没事,早点回家吧,馒头是不是沈姨叫你打的?”

“唔。回见。”

路清野走远了,李放站那儿瞧了一会儿,总觉得他走的并不是回家的那条路。

自然不是回自家的路,却是条朝思暮想的路。

虽然已经数不清是这几个月来第几次走到202门口,可每回走到这扇旧门前,路清野都没出息的偷偷激动来着。

今天成铭心回来的早,正敞着门煮药,酒精炉上小砂锅“咕嘟咕嘟”地像念经。一圈绿油油的泡沫从砂锅里挤出来,成铭心蹲在一旁看着,一手摇扇、一手用抹布不时地拭去泡沫。

“熬药哪,今儿倒回来的早。吃了没?”路清野从提兜里掏出个大白馒头,送到他面前。

“野哥,我这会儿腾不出手啊……”成铭心瞅着馒头站起身,咽了咽口水。

“傻子,你就在我手里吃,不会啊?”路清野又往他嘴边伸了伸,手背险些触到他的唇。

成铭心吓得往后一缩,脚底拌蒜。

路清野赶紧迈步上前扶住他,故意一脸嫌弃道:“你这是碰瓷儿吧?我看纸糊的也比你结实些!”

话是这么说着,成铭心大半个身子都被他挡在胸前,生怕他真摔倒。

“我饿急了呗!”成铭心话音刚落,就在他手中举着的馒头上咬了一口。

“好吃!今儿的面肯定是老贺师傅揉的,发的也好,这两天管后勤的那个姚科长又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早点不让做油条了,说是有人找他告状说用的油不好。所以啊,这面食就从早发到晚,也越来越好吃了。”

成铭心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一口接着一口。

路清野就这么举着喂了他大半个馒头,砂锅里的药也煎好了。成铭心便忙着去把汤药倒出来,路清野站在一旁看着他,啃剩下的半个馒头。

“以后我不在这儿,你可怎么办?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说的声音虽小,成铭心还是听清了,蹲在地上抬头望他:“野哥,你是不是想好了,要考外地的学校了?”

路清野看他那无辜样,突然就发了狠道:“是啊,回头见一面可难喽!满意了吗?”

成铭心垂下头,默默收拾砂锅,将药渣装进一只塑料袋,系紧。

“那呀,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男孩就要离开家锻炼,才会有出息”成铭心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拿门口的苕帚。

路清野本是试探他,不想被他这回答气得顿脚,心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舍不得我,真白疼你了!

只听成铭心一边扫地一边又慢条斯理地说:“野哥,苏轼有一首《后出塞五首》里面有这么一句——‘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说的是一位少年在好友知己出征前,将自己珍藏的宝刀馈赠给对方,那少年接过刀来,细细地赏鉴,两人脸上都带着雄心壮志的微笑。”

路清野听得入神,一语不发。

“去的明明是生死战场,却毫无畏惧——这才是少年。野哥,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人。”成铭心看向他,嘴角似乎带着鼓励的笑意,可他此刻站在逆光中,路清野看不真切。

“成!”路清野呆立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吓了成铭心一跳。

“那我就去外地上个军校,离你远远的,写封信寄过来都得三两个月的那种。”他半是立志半是负气地说了,掸眼看对方的反应。

成铭心显然有些无措,但很快又貌似平静道:“嗯,这就对了。”

路清野这下实在按捺不住了,走到他跟前逼问:“那孩子,我问你,你真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哥,你要好好考试,才能有远大的前程,我,不敢耽误你。”他越说音量越低,两只手摩挲着苕帚把的顶端。

“真话?……这是你的真心话?”路清野有多不甘心。

成铭心用力点了下头:“唔。”

路清野又死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

成铭心始终垂头不敢看他。几秒钟后,只听门“砰”地关上,楼道里响起路清野重重的脚步声。可以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没有一丝回应。

那袋馒头挂在门把手上,一晃一晃的。成铭心走过去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香喷喷的大白面馒头来捧在手里,发呆。

以路清野的气性,自然是横下一条心,好几天都没再去歪楼。闲下来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这是近两个月来,第一次连着三天没见到那孩子。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吃了吗?睡了吗?病好了吗?最好也在生路清野的气,不然,他只会更气。

周末天气阴沉,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会有沙尘暴,提醒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室外活动。

路清野坐在电视前削着一根2b铅笔,嘴里念叨着:“这天气倒也应景。”

沈歆打客厅经过,问他:“应景?应什么景?”

他自然不能说是应了自己跟那孩子冷战的闹心景,含糊过去,一根铅笔也因为太用力而断成两截。

不想那沙尘暴来得蹊跷,卷着风带着雨,大下午的乌云压境,转瞬间化为狂风骤雨,白昼作黑夜。

路清野刚从补习班回来,伸手拉开灯,窗外的风一阵阵拍打着窗户,玻璃“砰砰”作响,仿佛有人在敲窗。

路清野突然想起沈歆出门仓促也许没带伞具,连忙拨了一通电话到学校。果不其然,沈歆一再叮嘱他先别急着出来送伞,学校刚刚停电了,这会儿出门太不安全。

放下电话,路清野不由得担心起那孩子:也不知道回没回宿舍,要是正好在半路,别被这大风给吹跑了。

这么乱糟糟地琢磨着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套上雨衣、就手抄了只手电筒、拎起一把伞就出门了。

外面天色比在屋中看起来还要暗黑,风力却惊人的大,雨点被狂风卷起,不均匀地肆意倾倒在四面八方。

一边念叨着“这风真邪门”,一边奋力加快脚步,朝歪楼的方向前进。当兵的时候野外驻训,也在山谷里遭遇过极端恶劣天气,他是不怕的。一是觉得天如果要下刀子,怕也没用;二是那时心无旁骛,一个人活,一个人挨淋受冻,扛一扛就过来了。

如今似乎不是一个人。他有杂念私心,他要海棠依旧。

终于在逆风中来到了小树林附近,从这里穿过去就是歪楼了。却听见林木尽头,人声嘈杂,甚至有尖声凄厉刺耳。

他加快脚步,穿行一半,便见歪楼漆黑一片,楼下人影幢幢,似真似幻。而从那里不断送进耳边的呼喊虽然一半被风声吞没,余下的一半仍然令他惊心动魄——

“二楼塌了半层,里面还有人,快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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