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究走到他跟前，用手掌在他眼前忽扇了一下，见他完全没有躲避的意识，仍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两颊微微泛红，便试探着拎起他的一只手，将手中的玻璃球放在他手心。
成铭心一把握住，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野哥，送给我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成铭心的视线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王化十分纳闷，问小学究：“这是……瞎了？”
小学究摇了下头：“没瞎，就是变花痴了。”
***
成铭心被领到何星房间的时候，何星正在和另一个漂亮男孩子耳鬓厮磨。他也不忌讳小学究，又在那男孩身上占了些便宜，才放他走。
那男孩看起来很怕小学究，将散开的衣服用手并紧，经过他面前时，臊眉搭眼、粗声粗气喊了声“究哥”，也不敢看他就推门而去。
小学究依然面无表情，闪身到一旁，让成铭心站在屋子中央。
何星上前凑近看了一会儿，仿佛赏玩什么名贵瓷器，见成铭心一反常态地不躲闪反而面带没有意义的微笑，他知道这回彻底消停了。
“怎么说，还能使唤吗？”他瞟了一眼成铭心攥在手里的玻璃球，扭过脸去问小学究。
“失忆了。也听话了。能不能使唤不好说，要看你打算怎么使唤。”小学究两臂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
何星嬉皮笑脸道：“还能怎么使唤？就象使唤你那么使唤呗！”
“那么狠，可不成。这孩子看着就不禁折腾，这会儿心智不健全不懂得抵御，就更容易受伤了。”
何星退一步道：“究儿，依你看，他这记忆还能恢复不能？”
“你有什么盘算，不妨直说。”
“我琢磨着，路清野这家伙有点难缠，迟早是要找过来的。”
“所以，如果他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记忆，干脆卖的远远的，让路清野找不到。”小学究轻描淡写地说着最浓墨重彩的命运。
何星握了握他的肩膀：“你啊，嘴上不说，心里永远都在猜我是怎么想的。别说，我还就喜欢你这点。”说着，他趁机就要对小学究上下其手。
小学究象征性地躲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目光却全招呼在屋子中央的成铭心身上。
此刻，一边在调情，一边在做梦一样地玩着手里的玻璃球。
小学究从何星的肩膀看过去，百年不遇地，对这么个坐在陷阱最底下待人发落的猎物，有了一丝怜悯。
眼见何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小学究拒绝道：“现在不行。”
何星喘气声变粗重：“刚才就被你进来坏了好事，你自己捅的漏子，你自己找补。”
小学究硬生生推开他道：“都说了，现在不行。你身后面还杵着个大活人，怎么办事？”
“你丫少跟我装，以前又不是没试过……”何星欺身过来，把他往里间卧房推搡。
“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小学究也急了，和他较着劲，坚决不就范。
何星已然箭已上弦，不发落在他身上，恐怕就要对成铭心下手了。果然，纠缠间，何星红着眼睑瞟了一眼成铭心。
“一定要在这里吗？”小学究姿态突然缓和下来：“换个地方行不行？”
“这是我家，我想在这里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星不容分说地想要拦腰抱起他，被他一把将手劈开。
“我自己会走！”说着，他昂首挺胸地径自往里间走，头也不回。
何星紧跟其后，两人都进屋后，门被“砰”地关上。
成铭心被这声音惊动，暂停研究玻璃球，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门。慢慢走过去，走到跟前，他抬手想去推，口中还念叨着“野哥”。
手还没触到门，那门倒先行滑开一条缝隙，他刚好能透过这条缝隙看见里面的一些情景：与几乎听不到什么响动的听觉部门相比较，视觉部门可谓瞳孔地震级别……
何星的动作很快力道也很大，小学究叠在他身下，故意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这反而激发了何星的不甘心，非要让他出点声音不可，也就更加没有了怜香惜玉的觉悟。
成铭心看着，从未见过这样刺激感官的真实一幕，一脸懵懂又错愕。手中一松，玻璃球便滚落在地，清脆入耳。
何星一向睡觉也睁着半只眼的人，自然听得真着。应声回过头，看见成铭心就站在门外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冒了坏心思。
“啊——”小学究突然漾出一声春意盎然的叫唤，何星的魂魄立刻被这酥麻入骨的声音勾了回去，继续集中火力猛攻。
他是故意这样叫的，他不想节外生枝。但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愿意何星碰门口那位，还是不愿意成铭心被此刻正在上面对自己发狠的这位碰。
就要晕过去之前，他的目光绕过何星曲起的臂弯，恶意满满地瞪了成铭心一眼：还好他现在是傻的，不然被他这么看着自己现在这乱发跣足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样子，还不如一头撞死。
前后有大半年的时间，小学究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任凭何星找其他男孩子泻火也不管不顾。这夜终于从了，何星自然不遗余力挞伐开垦，恨不得把他劈成两半，要个痛快。
大约折腾了两个小时，何星才意犹未尽地放他起身，一边不错眼珠地瞧着他将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直穿好最后一件，他才长吁一口气，不无遗憾地大敞着衣服领口半倚在床上道：“当初没把你卖给莫斯科那边的酒吧我真是太明智了！究儿，你信不信，跟你干一次，简直就是他妈的养生！延年益寿！”
“我可折寿了。”小学究穿好衣服，转身就往外走，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
“你就跟这儿睡一晚上，我不保证不再碰你了，还不成吗？”何星这会儿也知道心疼人了，差不多是央求的口吻。
“我去帮你看着你那棵小摇钱树。”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了这只有何星和他自己能随意进出的、名为“知魂地”的隐秘套房。
出来转弯抹角到了关着那孩子的暗房，推门进去，却发现人不在里面。推醒了守门人问人去哪儿了？对方揉着眼睛说：“刚出去一会儿，说是撒尿。”
小学究气道：“你怎么不跟着？”
“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还能跑了吗？”
小学究骂他一句，连忙出门去卫生间找人。他还是相信，此时的成铭心，大概也不具备“越狱”的心智了。
果然，还没走到卫生间，他就看见不远处，走廊尽头，一个人影立在一扇门前，还对着那扇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他走过去，抬头看，门扉正上方写着“小洞天”三个字。
仔细听，能听见成铭心反复说着：“野哥，是我，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好在这晚这间房并没有房客，他只是自说自话无人知晓。
“跟我回去。”小学究在他背后冷然发话。
成铭心吓得肩膀一缩，回过头，见是他，看他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受害者。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被上了就可怜。我跟何星，是乌鸦与狼的关系。懂吗？”小学究自觉对牛弹琴，不料对方竟点了点头。
小学究反倒愣在那里：成铭心迟早也是不知谁口中身下的猎物，这一星半点黑夜里意外擦亮的灵犀可遇不可求。
他不再逼迫他跟自己回去，也走过去站到门前：“你在这里住过？和路清野吗？”
成铭心点点头。
“你们干了？”
那孩子脸上微微一红，急忙摇头。
小学究吹了声口哨道：“那可惜了，以后大概也没机会了。”他扭脸窥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晓得。”
“那你是谁？”
成铭心认真想着，却答不出。
小学究心道：真是个花痴，但凡跟路清野有关的，都门儿清。其余的就一问三不知了。
“往后，别指望他了，就靠你自己了。”小学究从未说过这么语重心长的话。
***
路清野人还没到，学校的电话已经打到家里了。沈歆一个做老师的，天天为别人家的孩子操碎了一颗心，如今被告知自己亲生的儿子逃学且下落不明，好比晴天霹雳顺带附送一个黑色幽默大礼包。
打听了一整天，把“路见不平”小分队里的成员全都审了一个遍，没人知道路清野现在的坐标经纬。
“老路，我听说清野之前认识一个叫秦玥的姑娘，要不，我再去找她问问看？”沈歆疲惫地在电话里征询路莳刚的意见，偏巧他身处偏远的野外施工作业地，通讯信号很不稳定。
路莳刚内心也很焦急，但还是劝慰妻子不要用力过猛：“那姑娘还是先不要牵扯进来，咱们也并不清楚人家和儿子到底熟不熟，就怕影响不好……”
“这影响已经够不好的了！我一个做老师的，送走过十几届毕业班，不敢说为社会做了多大贡献，至少也帮助几百个家庭正常有序的运转了吧？没想到我渡人不渡己，好端端的一个儿子就这么跑没影了？我真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呢？是有人用枪逼着他这么做的吗？但凡有的可选择，以我对清野的了解，他绝不可能选择走这一条路。”沈歆很想哭一哭，却没有泪水能流出来。她还在气头上，酝酿不出眼泪。
过了许久，那边路莳刚才发出沉沉的一句：“沈歆，你和我，大概早已经不了解他了。”
***
一路颠簸阻碍，路清野终于在两个星期后回到了北京。暂时不能现身大院，他想都没想，直接去有喜烤鸭店找顾多喜。这里早已成为一个联络站，以顾多喜的耳目通达，如果她都没有成铭心的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顾多喜一见到他的这副情形，就明白他这回是破釜沉舟了：“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不知道。如果今天找到那孩子，我明天就回学校。”路清野灌下一大杯水，又有了口人气。
“要是……一直找不到呢？”顾多喜不敢直视他。
“顾姐，你的意思，就是还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也不能说一点没有，怎么说呢……”顾多喜犹豫着，说实话，就是还不如一点没有呢；不说实话，人都找上门来了，瞒又能瞒多久？
“我找了个私家侦探，千方百计地打听又寻访，最后有个没影的线索：上个月有人在菜市场附近见到过他。”
“哪个菜市场？”
“新月胡同，界比儿就是那个住尘居……”
顾多喜话音未落，路清野已经腾地一下子站起身往外走。
“小路！”顾多喜也连忙起身去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清野，听姐姐一句，算了吧。这个成铭心运气不好，八成是落在□□手上了。咱们这边该报警报警，要是连警察都救不了他，那就是老天爷不赏活路，你也就把他忘了吧。那个住尘居你无论如何不能去！”
路清野耐着一腔热气腾腾的反叛：“顾姐，这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有路清野在，成铭心，也不能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