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上。
并未记载惊心动魄的大事。
区区十二面石壁，却将其平淡的一生描绘得淋漓尽致。
一个人背井离乡，一个人起而行道，一个人殚精竭虑，一个人安定四方，最终一个人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裴清秋又回到纹刻着光幕高山的那面壁画前，她已经回忆起上面记载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座光幕高山正是这个世界。
再往后看，只画着人皇离开，最后落寞着归来，二者之间留有很大的遐想空间。
难道，人皇的落寞是因为发现自己穷尽一生走到的尽头，只是外界无足轻重的蝼蚁？
裴清秋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人皇这般打破世界规则的人，追求的定然是欲上层楼，更上层楼。
一个神秘而强大的陌生世界，不应该让一位修行者感到热血沸腾吗？
裴清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清绕着壁画走过一圈，最后站到裴清秋身旁，一直沉默不语。
裴清秋神色淡然，眼眸平静，率先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云清伸出手掌在墙面上抚摸过，轻声说道：“想了很多。”
裴清秋无言片刻，然后说道：“兴许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不得不说，云清安静时的模样，还真称得上丰神俊朗。
云清转过身，认真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还以为如此玄妙的氛围下，云清会问些深奥的问题。
裴清秋随意回道：“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可能这个世界只算得上一粒沙尘吧，就想问这个？”
云清失笑，“问别的你应该不知道。”
裴清秋感到无奈，然后猛然回味起云清刚才的问题。
他是猜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吗。
虽然觉得问出来很掉价，自己大概率还会吃瘪，但裴清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猜出来的？”
云清假意愣了一下，“猜出什么？”
“猜出我是个外来人。”
“我没有猜出来。”
瞧见云清得意时总会扬起的嘴角，裴清秋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耍我很有意思？”
云清忽然变得安然，“问了怕公主殿下想家。”
后又自顾自补充道：“之前你在山谷里安慰萧潇时听到的。”
裴清秋神色渐软。
话都说开了，云清干脆靠着石壁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给裴清秋一个示意。
裴清秋没拒绝，但还是隔开了一段距离坐下。
云清对此并不在意，打开了话闸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裴清秋长舒口气，淡然道：“逃命。”
云清楞了神，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的家人呢，他们还好吗？”
裴清秋摇摇头，语气不悲不喜，“我不知道。”
原来，我不知道这四个字，也能道尽一个人的心酸。
云清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很不礼貌，“抱歉。”
裴清秋嗤然一笑：“没什么，你竟然也有道歉的时候。”
云清接着拐开话题道：“诶，之前送你的吊坠还留着吗？”
裴清秋从储物戒中拿出吊坠，将它挂在指尖摇晃，两人一同看向它。
“怎么不戴上。”云清忽然问道。
“不好看。”裴清秋打趣道。
其实是裴清秋没有带珠玉首饰的习惯。
“是不是不像？”云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
裴清秋将它握在手心，另只手掌在面前挥过。
本就昏暗的石室内，忽然繁星闪烁，月牙儿高悬。
云清一时看得入了迷，少顷才道：“很好看。”
“其实它圆满的时候更好看。”
裴清秋手掌盈盈一握，缺月渐圆。
“如果这个世界的月亮也如此就好了。”云清喃喃自语。
裴姑娘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吧。
如果时间能定格就好了。
裴清秋忽然问他：“为什么从不见你出手？”
云清尴尬摸了摸鼻子，“学艺不精。”
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忽然又上了身，他笑道：“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能跑得了，肯定有一天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又开始废话连篇了，裴清秋不打算再与他言语，闭目养神起来。
体内的腐败之力只余下一点半点，她要抓紧将其炼化。
功成之后，她的修为也会水涨船高般进阶。
到时对付壁水㺄也有底气。
云清见裴清秋开始修行，就不再叨扰，看着满天星斗发起呆来。
......
裴清秋二人最终找到了出路，出口就在灵溪宗的山脚。
可怜那壁水㺄不知是进了隧道还是守在洞外。
裴清秋有种折返回去朝他打个招呼的恶趣味。
如今她突破到灵庭五阶，应该不弱于灵庭九阶的壁水㺄太多。
毕竟二人修炼的灵气品级差的太多，这就是裴清秋越阶战斗的资本。
灵溪宗的山门前，萧潇与两位白须老者正焦急等待。
见裴清秋安然无恙出现，萧潇跑上去抱了个满怀，惹得云清眼里一阵嫌弃。
俩老头也在后面呵呵乐。
萧潇给裴清秋介绍二位老人。
身材有点发福的那位是灵溪宗的二长老，柳德元。
相比之下高高瘦瘦的则是灵溪宗的大长老，柳德宗。
原来柳德元曾经在萧潇家里当过一年有余的门客，可那时萧潇还太年幼，除了记得经常拔人胡子外，其他记得不太真切。
云清上前一步道：“素来听闻二位长老修为精深，平日里有教无类，实乃德高望重、受人敬仰之辈，晚辈云清略通观面之术，今日一见，二位果真仙风道骨之姿。”
裴清秋：“......”
他怎么突然多话起来。
那自己该说什么？
裴清秋沉思片刻道：“晚辈裴清秋见过二老，恩，想说的跟他一样。”
萧潇嗤然一笑，果然跟云清呆久了，裴姑娘都学到点幽默了。
柳德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裴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比我们灵溪宗的天才们厉害多了，实在是后生可畏，老夫佩服不已。”
柳德宗却在一旁与云清莫名其妙对起眼神来。
然后无视了云清那带有一丝丝恳求的目光，默默说道：“燕王殿下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