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生无可恋地直起腰杆，诶呀了一声后颇为无奈道：“宗老还是这么不讲情面。”
柳德宗捋顺胡子狡黠笑道：“老身哪受得起燕王的称赞。”
裴清秋看向云清，她不知道燕王的含义所在，但萧潇清楚得很。
她鲜有有失礼仪张着嘴的时候，下巴都好似惊掉了般失声道：“燕，燕王，南朝燕王莫惊春？”
那个十六岁初次领兵便平定南疆祸乱，从此声名鹊起的燕王？
萧潇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个嘴皮子功夫了得，只精通脚下功夫的云清公子竟会是燕王的事实。
六年过去，他的修为呢？
莫惊春面带歉意看向裴清秋，“我已经不再是燕王了。”
裴清秋一脸平淡表情，她不是没怀疑过云清的身份，但她同样也跟自己说过，云清是谁都无所谓。
柳德宗与柳德元两位长老将三人请进灵溪宗，一路上引来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们是谁啊，两位长老竟然亲自去宗门前迎接。”
“你瞧后面那两个姑娘，长得都不错诶，那个穿黑衣服的看起来好飒。”
“嘘，小点声儿，那可是长老亲自接待的贵人，岂会是什么泛泛之辈，你想找不痛快我可不陪着。”
“没准是掌门流落在外的亲传弟子呢。”
“……”
灵溪宗议事厅。
“于玄，过来给几位贵客上茶。”
柳德宗话音刚落，有个身着玄衣的俊朗少年走到众人身前，一一斟茶。
不过他的手法很不熟练，怎么看都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斟茶结束，柳德宗应时解释道：“这于玄呐，是我的亲传弟子，天赋了得，但心高气傲，自以为同辈无敌。”
裴清秋撇了眼于玄，见他始终低抬着头，没有对柳德宗服软的意思。
刚才给三人斟茶，也只有走到裴清秋面前时，才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这柳德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面折辱他弟子又是何意？
柳德宗接着说道：“之前山外峰交手时，我便有注意到，但没成想裴姑娘竟然是我宗贵客，之前没有出手相助还请多多谅解。”
裴清秋回道：“长老言重了。”
于玄惊讶地看了眼裴清秋，之前山外峰那么大动静都是她搞出来的？
柳德宗说道：“说这些呢，就是想请裴姑娘闲暇之余可以指点一下我这个徒弟，他觉得我老了，不太爱听我话，你们同辈之间可能会容易一些。”
裴清秋推辞道：“大长老高看我了，在修行一途，我并未有特别精深的地方，只是机遇颇多，比较好战罢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一路走到现在，还从未有靠某种精深奥妙的看家本领制敌过。
裴清秋一直想精进剑术，但苦于没有机会。
莫惊春在一旁敲了敲桌子，说道：“怎么多年未见，脑子变糊涂了，我们今日到此不是来谈你宝贝弟子的吧。”
柳德元想来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大哥的用意，“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德宗大笑起来，“我就是想请裴姑娘削一削我这徒弟的锐气罢了，还请莫要责怪，于玄，你下去吧。”
于玄起身离去，离开之前，深深望了眼裴清秋。
柳德宗有些讨好意味地说道：“诶呀，我都老的要死啦，座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子，可不得把他削直溜喽。”
裴清秋已经很久没烦过一个人了，但柳德宗做到了，她突兀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一转。”
莫惊春有些怀疑地看向柳德宗。
没人懂柳德宗要做什么。
裴清秋走出议事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抱歉。”于玄出现在她身前，“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裴清秋顿感头大，怎么还有人来烦她，“不能。”
于玄明显身子顿了一下，说道“师父他总觉得自己寿命将尽，所以一直让我另拜他人门下，我想师父的意思是让我跟着裴姑娘。”
“但他老糊涂了，说话不直接，比较墨迹，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
听了于玄一番说辞，也不像柳德宗说的心高气傲之人。
可能真是老糊涂了吧。
裴清秋说道：“那就让他再换个人吧，我不会同意的。”
于玄彬彬有礼道：“姑娘说的是，我也没有另拜的意思，只是过来给姑娘道个歉，我师父定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你还有别的事吗？”裴清秋问道。
于玄突然扭捏道：“斗胆想向姑娘讨教一下。”
裴清秋忽然来了兴致，“想挨揍是吧，可以。”
……
锤炼于玄一下午后，裴清秋回到议事厅外。
一直等到入夜萧潇与莫惊春才陆续出来。
莫惊春走到裴清秋身边，笑道：“还烦呢，女人越生气越显老。”
裴清秋想也不想将他撂倒在地。
萧潇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自打知道云清就是燕王后，就不大敢与他开玩笑之类。
但裴清秋好像，越打越带劲。
莫惊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习以为常地拍拍衣衫，“我们要长住一段时间等宗主回来，柳德元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哦。”裴清秋哦了一声，随即跟着他离开。
莫惊春忽然站住身，感受到某人撞到自己后背，他乐道：“跟着我干嘛，你要跟我一个屋睡？”
裴清秋的脸颊头一次泛起红润，“滚蛋！”
……
萧潇与裴清秋住在同个屋。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隔着老远开始闲聊。
萧潇与她说起今日的事。
两位长老并不知道玉镯的秘密，但他们讲了另一件事。
南北朝前身为晟阳王朝，乃是人皇一手创立。
五十多年前，晟阳皇莫柯突然驾崩，没过几天，灵溪宗宗主结束闭关，连夜离开。
听二位长老的描述，宗主应该是去见了几位朋友，其中就有萧云岚，至于其他几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这次会面没多久，大隋王朝就闹起了分裂，成王莫明诚抢先占据州涿城自封为王，大皇子莫明奕不得不南下杭都府与之对立。
二十五年前，莫明奕驾崩，留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当今南朝皇帝莫云轻，一个是燕王莫惊春。
五年前，南北两朝同时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好像都在找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一直持续到如今。
说着说着，萧潇突然没了声音。
裴清秋一时听得迷糊，没注意到萧潇跑到了她床上。
萧潇往里挤了挤，躺在裴清秋枕边问道：“你觉得燕王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