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到半个月前。
林臣出门后去了村头，天刚蒙蒙亮，展朝阳已经坐在拖拉机等着了。
拖拉机没有熄火，‘突突突’响着。
眼见林臣从村里的小路走出来，展朝阳唤他。
“臣哥。”
林臣‘嗯’了声，大步走过去，坐上拖拉机的皮垫子，“走。”
“好的。”展朝阳驾驶着拖拉机朝着临水镇驶去。
“臣哥，不坐大巴吗？”
林臣头靠在背后，一手抓着扶栏，闭目养神。
“火车便宜。”
展朝阳看他一眼，过了许久才说，“那你真不要我一起去吗？”
林臣揉揉太阳穴，这些日子都没怎么休息好过，总是困。
“你就留在村里，山上的活还要你看着点。”
拖拉机‘突突突’的响，展朝阳打着方向盘，默默点头。
四十几分钟后。
目的地到了，展朝阳熄火，轻轻晃林臣胳膊，“臣哥到了，我进不去，你就在这儿下吧。”
林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双手搓揉了几把脸颊。
“艹，这拖拉机抖的还挺催眠。”
展朝阳笑笑，扫了圈火车站，严肃道，“对了，臣哥，东西看好了，这里扒手骗子多。”
林臣下车，把包重新斜挂在肩上，冷声哼笑，“你觉得骗子会骗到我头上来？”
展朝阳摇头，“嗯，不太会。”
“行了，快回去吧。”林臣挥手，转身朝人群走去。
此刻他还不知道，他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自负尝到苦果。
林臣上次来火车站，还是贝贝被拐那天，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火车站脏乱差，没设月台和收费站，火车来了就停，等人上完就走。
有点像印度阿三哥那样式。
等以后高铁发展起来，这种铁皮火车就只能拿来运货了。
就像客机服役到一定年龄限度，就拿来当运输机。
不多久，远处响起一声长鸣，长长的铁轨上亮起一盏刺眼的灯。八壹中文網
“呜～”
“来了来了。”
“快点快点排到前面去。”
一群人，抱小孩的，挑扁担的，扛蛇皮口袋的，提桶的…
空气中混淆着酸臭味，尿骚味。
林臣是最怕这些气味，叹了口气，朝着人群挤进去。
火车慢慢停下，工作人员是个大叔，凶巴巴的，他把铁皮车厢的门从里面打开。
“慢点！慢点！一个个的赶着投胎啊！”
大叔破口大骂，却丁点不管用。
“怕是个新来的。”林臣心说。
跄跄踉踉终于挤到车门口，林臣忍着味儿，把住扶手上了车。
他从来没赶过这种火车，刚一上车，就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都tm是为了生活…m的！忍着吧！
没过多久，火车发动，人人都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稳定下来，车厢反倒没那么拥挤了。
林臣恶心的冷汗直冒，抱着蜷缩在角落，这时，有人从后拍拍他的肩。
“呵呵，习惯了就好了，喝口水。”
讲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精瘦精瘦的，跟个猴儿一样，眼睛却漆黑光亮。
林臣打量着他，又扫了眼他递过来的娃哈哈矿泉水。
林臣暗笑，有钱买一元一瓶的矿泉水，却没钱换一双好点的解放鞋。
不是傻子就是骗子。
再说他怎么可能轻易去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水？
“不用。”林臣冷冷道。
男子笑笑，对林臣的冷淡丝毫不介意，他在他身旁坐下，拧开刚才那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几口。
林臣才懒得理他，继续把头埋进膝盖上，他眉头紧皱，一只手按着肚子。
这时，封闭的车厢里，又不知谁打了个陈年老屁。
所有人都嫌弃的捂住了口鼻。
林臣忍无可忍，朝着旁边呕了出来，好在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哎呀，我说兄弟，你搞啥咧？”
身旁的青年男子被溅一身，不停把没喝完的娃哈哈往身上冲。
吐完，林臣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不过身体好受多了，他脸上隐隐扯出一抹轻松的笑。
年轻男子垂着的眸子悄悄转动两圈，再一抬头，朗声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没事，我这儿有水，能冲干净。”
这种时候，林臣不说点什么也过不去，“你可真够奢侈的。”
男子放下瓶子，把衣服拧干，声音压低了点，“我自己灌的地下水，不是矿泉水。”
林臣了然。
后世的地下水被污染过，基本不能喝，连许多人喝的桶装水都是劣质的。
这年的地下水纯净，能直接饮用，他这么一来，倒也说得过去了。
青年太过开朗，继续搭话，在林臣耳边唠叨了一路。
他说他是卖水的，把在哪儿取地下水，包装，再到售卖的过程讲了个遍。
林臣放下戒心，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
“哎，对了，我叫刘海军，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萍水相逢而已，没有必要问名字。
林臣这样想着，随口编了个假名告诉他，“我叫王建军。”
就在这时，列车员大叔来收钱了，他手里握着一叠票，还有一把零钱。
“哪里下？”
林臣掏出裤兜里的钱，扯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明德市。”
他见过太多钱，对钱没感觉，钱是个符号，是拿来干事的。
再加上他想着其他事，因而在掏出钱的时候，没留意到周围的眼光。
大叔没接过钱，板着脸说，“3块5，给零钱，找不开。”
林臣，“……”有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吗？
刘海军掏出七块钱递过去，“我这儿有，两个人一起，我也到明德市。”
大叔什么也没讲，收了钱，撕下两张票递他们就走了。
“谢了，等会儿下车我把钱打烂还你。”
刘海军摆手，无所谓的讲，“都行。”
几个小时过后，在靠近明德市的倒数第二个站。
东景站，火车停下。
下了一部分人，又上了一部分人，去市里的人很多，车厢越来越挤。
老式火车启动的慢，重新发车的时候，刘海军捂着肚子突然站起来。
“建军哥，你帮我看下东西，我去车头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