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声被她这简直可以用鬼鬼祟祟来形容的腔调逗笑了，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做些亏心事都能摆出一副坦荡的神色。
所以温可卿的提醒对他来说不起一点作用。
他闲适地问：“注意什么场合？我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是，这不是不得人的话。
可光天化日的，在教室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再者，万一被同学听到了，指定要出事的。
可厉寒声显然没把这些当成个事。
温可卿佩服他的厚脸皮，红着脸把他的桌子往外推，还不忘把桌上的书本都放到挨到厉寒声的那一侧。
完事后，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就这样，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厉寒声笑，“搞什么啊？要和我绝交？”
“是！”
温可卿回答得斩钉截铁，厉寒声不仅没慌，还有种看见小孩子闹脾气时的无奈，他只觉得好笑。
温可卿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句什么。
厉寒声没听清，“你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温可卿再次把后脑勺转向他，“才不告诉你。”
“成。”厉寒声大概是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又或者不是特别感兴趣，他也没多追问，直言道，“那我们就一开始没结束的话题聊聊好吧？”
“.,.....”温可卿脸更红了，她闹脾气一般捂住了耳朵。
耳不听为静。
厉寒声慢慢条斯理地往桌上摆着书，续道：“温可卿，我们好好聊聊这事吧。”
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或随口一说，他这次说话时，语调虽慢，语气却是难见的正经。
温可卿愣了愣，无可奈何道：“聊什么？你偷拍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先发制人要和我聊聊？”
厉寒声见缝插针地说：“不就是聊聊这事吗？给你个算账的机会你要不要？”
温可卿一字一顿地拒绝，“不要！”
没什么好聊的，厉寒声这事做的，太变态了。
虽然会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以及他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但是温可卿一想到那满屋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而被永久定格的自己，就后颈发怵。
恐惧会战胜好奇。
那是厉寒声的问题，他不改，温可卿不太想和他讨论这件事。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落在厉寒声眼里变了味，他选择性对她的烦恼视而不见，反而觉得她双手托着腮，脸上不多的婴儿肥被推上去的样子萌哒哒的。
厉寒声眼眸含笑，舔了舔下唇，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是察觉到他带有温度的目光，温可卿迟缓地转过头，在对上厉寒声视线的那一秒，愣怔一秒，耳根一热，局促地低下了头。
好好的没事干，她回头干什么？
不对不对，好好的，厉寒声盯着她做什么？
而且偷看别人被发现，该低下头的不应该是他吗？
这个厚脸皮，还在看还在看。
温可卿白皙的指尖扣着桌沿，心理活动变了好几次之后，厉寒声终于收回了视线，轻飘飘地说了句：“温可卿，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温可卿：“......”
厉寒声又问：“温可卿，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吗？”
这话可以说是问得猝不及防且无厘头。
从厉寒声进教室到现在，带来的惊吓已经把温可卿折腾得够呛了，温可卿虽然脾气好，可到底脸皮薄，厉寒声这么一问，她的忍耐值立刻到了极限。
温可卿又羞又恼，一张白皙的小脸红了白白了红的。
她以一种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音量警告厉寒声，“厉寒声，你别胡说。”
本就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生气也不会多吓人。厉寒声笑，黑漆漆的眸子里写满了宠溺，衬托之下，显得温可卿不像是在发火，反而像个为得到关注而故意闹别扭的小女朋友。
温可卿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又开始不正经了，再说下去他指不定会有什么坏心眼把话题往沟里带呢。
正好早读课的铃声响起，索性开始念书。
厉寒声也翻开书，妥协般地说：“行，学习要紧，下课再慢慢讨论这事。”
谁要和你讨论这事？温可卿在心里腹诽。
厉寒声也开始念书，他的先天条件好，发音也标准，让大多数男生都头疼的英语单词，在他那儿被用一口纯正的英伦腔读出来，可以说很是悦耳。
温可卿听了一阵，心思也不在读书上了，反而思考起厉寒声说的那个令她面红耳赤的问题。
——温可卿，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吗？
看得出来吗？
他有事没事老爱拿她寻开心，做些气她的缺德事，她看得出来才是怪事。
不过细细想来，除了这一点偶尔会令她困扰外，厉寒声对他是挺好的。
喝药后给她奶糖，春游时帮她拿书包，遇到危险时会把她护在身下，甚至在身上有伤时还冒着危险下河救她......
连周露和苏禾也说过，厉寒声对她挺不一样的。
还有那个医院的神经病，事后想想他曾和她说的话，都透露出一个信息，他把她当成厉寒声的女朋友了。
可说温可卿迟钝也好，不开窍也罢，在周五撞破他满屋子的秘密之前，她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然而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旦初识了那滋味，哪怕是懵懵懂懂的，那滋味也会宛如遇到雨水滋润的藤蔓一般，野蛮生长。
一整个周末，她无论做什么，老是会无意想起这些事情。
今天也毫无例外，温可卿一颗脑袋又全被这些从没触及过的难题侵占了。
一早上都不大能集中精神。
中途因走神，还被老师两次叫起来回答问题。
厉寒声觉得稀奇，平日的温可卿听课总是很认真的，没多久他就发现她老是走神状态不太对，趁着下课的时候关切地问道：“温可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可卿慢半拍地回神后，讷讷地摇摇头。
然后开始做作业，没说话。
她这反应，厉寒声怎么会信？
厉寒声指出，“那是最近天气升温很快，你穿这么多，热傻了？”
温可卿握笔的手一顿，看了看厉寒声身上的单层t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针织衫外套，心情复杂。
外面二十多度了，在外人眼里，她或许是穿得有点多，可冷暖自知，而且这也不至于到热傻的地步吧？
温可卿温声反驳道：“厉寒声，我没有不舒服，我也没有热傻。”
“那你老是走神是怎么回事？好学生。”
他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她早就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所以在课堂上，无论何时何地都该全神贯注，只要存在开小差的情况，那就是不正常的。
“......”温可卿语结，“我想事情不行啊？”
“想什么事情？”厉寒声不依不饶地追问。
温可卿拧眉，像是被他问烦了一般，“厉寒声你烦不烦啊？”
“我这是关心你，你竟然说我烦？”厉寒声半是好笑半是不可置信。
“我不要你的关心。”温可卿说着，把厉寒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近的桌子又推了出去，“还有，你不要乱动。”
厉寒声：“......”
两人沉默一阵，温可卿受不了心里的煎熬，又看向厉寒声，她张了张口，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才问出那个渐渐勾起她好奇心的问题。
“厉寒声，你之前是怎么认识我的？为什么我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话一出口，厉寒声想起来周五那天，少女倔强地仰着脸，浑身都流露出硬气的气势，说一点也不关心他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算不算是打脸？
厉寒声轻笑，起了心思逗她，他勾起修长的食指，示意温可卿凑近。
温可卿照做，然后少年坏心思压低的磁性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传进耳朵，忍住痒和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听见了一个十分讨打的回答。
“你没印象是因为你健忘啊，要不要考虑改改你这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