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事已办妥。”
仍是入夜，仍是红亭。
罗烟一日不见身影，终是在夜间回到了烟霞岛。
刘涛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看到了。”罗烟倚靠在台柱旁，轻轻笑着。
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一本古朴书卷，缓缓飞至刘涛身前，那是罗烟所答应下的锻体秘籍。
对于成事之人，她不会吝啬奖赏。
哪怕白唐并未如她所愿，刘涛所做已然足够令她满意。
“谢师傅。”刘涛拱手作揖，就要离去。
罗烟却劝住了他：“不用着急走，再等等。”
“等谁？”
“等来讨公道的人。”
“他的师傅？”
“是。”
“您知道他的师傅会来，却依旧让我去羞辱他？”
“我正因想要让她来，才会让你羞辱他。”罗烟轻声笑道，“因为，我也要羞辱她。”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让我候在此处？”刘涛不解问。
如若是平常，被如此追问的罗烟，早早便会烦躁呵斥。
但今日她的心情不错，也乐得解释：“因为她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
“她呀……是个废人。”想到这里，罗烟的心情更为愉悦了，一时间竟是笑出了声，“一个修为不过聚灵境的废人，又能拿我如何呢？”
“她只能为了她弟子的道心，一点、一点地向我低头，向我求饶，让我给她一个再次切磋的机会，以挽回她弟子破损的道心。”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呢，骄傲到从来不肯低头认错。但我就想要看到她那副凄惨的样子，一点点打压她，让她绝望，让她求饶！”
“这样的场景，若是没个观众，岂不是失了太多乐趣？”
“您很了解她。”刘涛如是道。
“了解，怎么能不了解呢？”罗烟笑着笑着，却越发咬牙切齿起来，“我太了解她了，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如果，她不是掌门师叔的弟子，我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亲手杀了她！”
她身上的灵压陡然爆发，激起落叶漫天纷飞，沙沙作响。
刘涛不再言语。
他虽是个武人，也是个粗人，却也会察言观色。
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罗烟便会迁怒于他，这样只会得不偿失。
于是他选择了闭嘴。
周遭陡然变得安静起来，一瞬间竟有些诡谲。
但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多久，一道寒芒便自天际飞驰而来。
刘涛看清了来人，是一绝美的仙子，与一短发的青年。
那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与他的师尊罗烟就像截然相反。
那青年他认得，虽交往不多，却知道叫李南石。
看来，他们便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只是想到先前自己师尊那饱含愤恨的笑声，他只觉得这两人此次前来只能是无功而返。
抑或是，如那姬仙一般，被百般折辱，道心蒙尘。
他虽亲自动手羞辱了姬仙，却并不以此为乐。
他只是奉命行事，为了更强大的力量。
因此，他看到两人自天际而来，那丹凤双眸中，便只剩下了同情。
“来了？”
罗烟见苏不语轻轻落地，又缓缓而来，轻笑着问道。
至于她身后的李南石，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一个还未开府的弟子而已，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掌门弟子的姐姐，才被安排成了内门弟子。
芸芸凡人，跟过来又能做些什么？
“罗师姐，你为何要这样做。”苏不语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口吻却更似质问。
这声询问，似乎勾住了罗烟的心绪。
她冷声一笑，又道：
“我为何如此，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明白么？”
苏不语稍显一愣，却是拱手一拜：
“还望师姐指明。”
她知道自己如今境界低微，如今只能先放低姿态。
她本不想让自己的弟子见到自己这般模样，若非李南石执意要来，她也不会将他带来。
毕竟带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根本不是能真正为他们做主的好师傅啊……
但姬仙跪在青石板上哭泣的模样，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心头那份愠怒是怜悯？还是同情？
抑或是，她身为人师的责任。
罗烟见她微微低头，心生满意，她故意讽声道：
“原来你还知道心疼人，我还以为，你是个无心无情的蛇蝎毒妇呢。”
苏不语似乎并不在意罗烟的咄咄逼人，沉默不语。
李南石大概知晓苏不语为何不去反驳。
他猜想苏不语应是不想因此事大动干戈，也许低个头，将矛盾化解，再邀刘涛与姬仙过段时日堂堂正正再比一场。
此事便算是无愧于心了。
只是，沉默换不来心软的啊。
能用沉默换来的，只能是变本加厉。
“罗长老怎开始照起镜子来了？”他看着那侧卧在台柱旁的妩媚女子，轻声笑道。
弯弯柳眉微挑，罗烟似乎是诧异于李南石能在这时出言讽刺。
于是她也笑了。
只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愚笨。
苏不语为何不出声反驳，她自认为，要比这被蒙在鼓里的徒弟更清楚。
可不仅仅是因为她跌境到聚灵，一身修为十不存一。
更是因为，她才是理亏的那个人。
连苏不语都要噤声不语，任她把玩，这看不清形势的臭小子竟还有心情出言讥讽？
“这里有你什么事？”她问道，“你苏不语的弟子，都这般目无尊长么？那我便替你好好管教一番！”
她随手一挥，一道火焰于手中缭绕，随后一条烈火凝成的长鞭被握在了她的手上。
只是轻轻一扫，那烈火长鞭便如蟒蛇般侵袭而来。
她并未使太大的力，那长鞭灵火却似焦灼了周遭的灵气，鞭尚未至，那浓烈的灼热便想要将李南石吞噬。
李南石双目微凝。
罗烟忽然出手他自然看得清楚，如今他也根本不想再隐藏着什么实力。
但他还未一剑将长鞭斩断，眼前却是一道寒芒瞬息而至。
苏不语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但他只感到身旁陡然一阵冰火交织，便见苏不语硬生生倒飞了出去。
苏不语腾空翻了个身子，才堪堪站稳，一口鲜血便自嘴角喷出。
哪怕罗烟并未使太大的力，聚灵境于入海境之间仍是一道隔断天地的天堑。
仅是稍稍触碰，那长鞭便让她心身震荡。
“师傅！”
李南石见状连忙上前去，却见苏不语长剑撑地，模样甚是狼狈。
冲击力之下，喷出的鲜血玷污了她的白衣，她娇躯微颤，根本难以缓过气来。
“师傅，你怎么样？”李南石急声询问，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并无大碍。”苏不语伸手挡住了她，勉强站起了身，“罗师姐，你我之事，又何必连累小辈。”
罗烟当然很清楚，苏不语会为李南石挡下这一鞭。
但苏不语的伤，却难以抚平她的怒火。
一记长鞭又破空而来，这次，却是避开了李南石，直直朝着苏不语的方向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