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夏哲楠的奔驰车里,若言睁着眼睛无神地望向窗外,觉得眼睛干涩得生疼,想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
她知道车子早就驶离了自己住的小区,这套房子是姑姑的,从她毕业到了这个城市里工作时,姑姑就把这套房子给她住。也早就说直接过户给若言,她一直拒绝着没有答应。
现在要去哪,她已经不在意了。
车内开了空调,很暖和,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像是把四月的春天装进了车里。
可她还是觉得冷,身上盖着的是夏哲楠的衣服,上面有着她不熟悉的男人的气息。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慢慢恢复着意识。
车子从城市中心的主干道拐弯驶进了一条幽静的道路,两边巨大的梧桐树后,是一座座两三层楼的红砖房。
她开口感慨道:“这里好漂亮。”
听到她说话了,夏哲楠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出了好多汗,一会要洗个热水澡。”
若言摇摇头,“没有劲洗澡了,就让我脏死算了。”她挣扎着调直了座椅坐了起来,外套滑落到腿上,她伸手去拉才觉得两条胳膊用力过度,这会疼得要命。
“怎么了?”夏哲楠紧张地问。
“胳膊好疼。”
他拨了电话,没一会车里响起了对方接听的声音,“来一趟我家。”
对方只是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这一动,身体所有器官都好像活了过来,若言觉得疼痛难忍,皱着眉头扭向一边,靠在椅子上不安地叹了口气。
手被夏哲楠握住了,“马上就到家了啊,一会有医生来给你检查。”
若言闭着眼睛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觉得车子走走停停,刚开始停下时,她还可以眯着眼睛看一下是红绿灯。后来车子再停下,她已经完全没有睁眼睛的力气了。
被夏哲楠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皮沉重,但是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是光着脚,高跟鞋打完方晓勇后没有捡回来,电脑包不在身边,才买的面包被抢手机时就扔掉了,手机现在也不在手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拿回来。
身体被放下,接触到床面的时候,若言整个人彻底放松,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司徒北取下听诊器,又把体温计从若言的腋下抽出来看看。“只是有点发烧,其它没什么。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夏哲楠过来,搭着老友的肩膀走出卧室,两人到楼下客厅,夏哲楠拿了两瓶啤酒打开,递过去一瓶给对方。
他们俩住同一个小区,连着的两栋独立小别墅。面积不大,但是环境很好,社区里大多住着偏年轻一点的高知人群。
夏哲楠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司徒北斜躺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个球赛的直播看了起来。他喝了口啤酒,“你要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过一会再上去看看她的情况,要是烧得度数高了需要去医院,我叫你。”
夏哲楠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放下啤酒,“我不该让她去打架,外面风大,她出了一身汗,不然也不会发烧。”
司徒北动动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情绪压抑太久了,释放出来不是什么坏事。”
别墅大门开了,贺锦年走了进来,换鞋后也去拿了瓶啤酒,“送回家了,以后会老实了。那个凶丫头呢?”
司徒北指指楼上,“发烧了,在睡觉呢。”
“刚说她凶,这会儿就倒了啊?”他拍拍夏哲楠,“是只纸老虎,你不用怕被欺负了。”
司徒北哈哈直乐,“别笑话他了,人家心疼坏了,只恨自己不能代替。”
贺锦年疑惑不解,“下午你带她走,我以为你只是烦姓程的女人。晚上看你的样子,你是来真的吗?”
夏哲楠点了根烟,走到一边拉开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她这么些年大概心里存了太多的委屈,晚上看她揍人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刚去国外学打拳时候的样子。什么也不管,只想狠狠地伸出拳头,把怒气发泄出来。”
贺锦年点点头,“那时候见到你,你瘦得要命,可是比谁都凶狠。”
司徒北摇摇头,“几个饭团,换来一段豪门婚姻,这个故事要是传出去,大概会引起一阵饭团热,家家户户有女儿的,都要学会做饭团了。”
夏哲楠背过身看向院外,草地上的景观灯上一只飞蛾舞动着翅膀,“一个小小的饭团,救了三条命,也许不止。”
“什么意思?”司徒北翻过身,趴在沙发上问道。
夏哲楠闭上眼睛回忆道:“那天早上,我养母起床给我弟弟做了顿丰盛的早餐,我记得有煎鸡蛋,牛奶,还有葱油饼。然后她掏出两块钱递给我,让我自己出去吃。我收拾好回房拿书包的时候,听到她在客厅里对弟弟说,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抱来的,怎么也养不熟,给他钱都不知道说一声谢谢。”
他低头叹了口气,缓了一下情绪,“我走到了早餐店,说要一个二块钱的饭团。等着他们做的时候,旁边一个小男孩子问我,你这么大,怎么吃的比我还少?他妈妈拉住小孩,说你要是不乖,也会被罚吃很少的东西。说完她把手中剩下的半个茶叶蛋递了过来,问我要不要。我说谢谢,不用了。女人说,送给你吃还嫌弃啊?难怪你家里人只给你两块钱吃早点。”
司徒北和贺锦年静静地听着,他们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受过的不公平对待。眼前都出现了一个瘦弱的男孩,坐在早餐店里,小口小口吃着饭团时的场景。
夏哲楠回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人,“我站在那里,心里产生了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我想把我弟弟,和眼前的这个小孩骗到河边,或者是哪个没人的工地,然后杀了他们。”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心里充满了恶念,我想亲手结束掉这两个有妈妈疼爱的男孩的生命。我想让他们在没有母亲的地方,大声呼救,求饶,绝望,直到失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