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陈家离黄桷巷也就两条街，陈爸爸非要开车送他们回家。
幸好江倾水和商牧年跑得快，陈爸爸没能追得上他们。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看不到陈家之后，才停下来慢悠悠的往黄桷巷子走。
晚上十点，不算太晚。
但大马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深冬腊月，天寒地冻，大家晚上基本不怎么在街上转悠。
商牧年突然开口，问了之前陈载玉问过的问题。
“过年回京洋吗？”
“应该会回吧。”
江倾水说完，很轻的叹了口气。八壹中文網
人似乎很难彻底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做切割。
她不喜欢家里过年的氛围，却还是会想在团聚的日子里回家。
“你呢？”
江倾水又转头看商牧年。
“我什么？”
“除夕怎么过？”
卫莤蹲局子去了，商牧年家好像也没什么亲戚。
他一个人，怎么过年呢？
“应该还是跟娄叔一起过吧。”这两年的除夕，他都是和娄大树一起过的。
……
江倾水回到家的时候，江颐鸣打了电话过来。
她没接，他又给她发了短信：
【放假了吗？要回来过年吧？我已经放假了，不然我来浅州接你？】
江倾水盯着浅州出神。
江颐鸣不太聪明。
从小到大干什么都不行。
报的兴趣班学不明白，学习成绩也不好。
但江倾水学得，江颐鸣并没有笨到分不清喜恶的程度。
江倾水从小到大都将对他的厌恶表现得很明白，可江颐鸣就像是看不出来似的，一直往她身边凑。
她想不明白江颐鸣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江倾水房间忽略了江颐鸣的短信。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发现江颐鸣半夜又给她发了新短信。
【我上你们学校贴吧看过了，你们高三要到除夕前两天才放假，我买了腊月二十六的票来浅州接你。】
江倾水还是没理会他。
接下来的几天，江倾水的时间都被各种习题和试卷占满。
直到腊月二十六的前一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江倾水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她仰起头，看着雪花一片片从头顶上方盘旋着落下来。
少年清冷的嗓音响在落雪中，十分相衬。
“下雪了。”
“浅州竟然也会下雪？”
江倾水以为浅州冬季不会下雪。
“我小时候见过大雪，这几年下得少了。”
“哦。”
“京洋是不是每年都下雪？”
“对，不过京洋有暖气，没有浅州这么冷。”
江倾水有点想念京洋的暖气了。
浅州的冬天真是冷得让人没脾气。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你……”商牧年的语气突然变得迟疑起来。
“嗯？”
“机票订好了吗？”
商牧年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江倾水点点头：“明天放假，后天走。”
她看着商牧年，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但商牧年却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空：“雪下大了，赶紧进去吧。”
……
晚上放学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江倾水一出教室，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商牧年从后面跟上来，提起她羽绒服上的风帽盖到头上。
帽子里兜着空气，他又伸手隔着帽子在她脑袋周围按了按，将帽子给她压实。
“天气预报说今晚还会继续下雪，你今晚记得开着空调睡。”
商牧年绕到她跟前，将她帽子上的抽绳拉紧系了个蝴蝶结。
江倾水一颗小脑袋被帽子罩得严严实实的，帽子边沿的一圈白绒毛围着巴掌大的小脸，她像被封印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轻轻眨着，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真可爱呀。
商牧年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说的话听见了没？”
“听见了。”
江倾水仍旧站着不动，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特别乖。
商牧年忍耐的将手放进了裤兜里，率先转身往外走。
“走吧。”
江倾水连忙跟了上去。
晚上做完题准备睡觉的时候，江倾水收到了商牧年发过来的消息。
商牧年：【空调开了没？】
江倾水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空调了。
她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打开之后，才回商牧年的消息：【开了。】
【晚安。】
江倾水半夜还是被冷醒了。
空调是开着的，可是一点都不暖和。
不是停电，是空调坏了。
江倾水爬起来在衣柜里翻出最厚的羽绒服搭在被子上，勉强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床，江倾水穿好衣服推开窗往外看。
白茫茫的一片，连巷子里的路都看不见了。
下了一晚的雪，仍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再这样下去，航班会被取消吧？
想到这里，江倾水莫名有点兴奋。
航班取消就不用回家了！
江倾水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就收到了江颐鸣的短信：
【我的航班取消了，我来不了了。】
同时，她的手机里也跳出一条航班取消的短信。
一直没理会他的江倾水，终于给他回了条消息：
【我的航班也取消了。】
江颐鸣秒回：【那怎么办？你难道要一个人留在浅州过年？】
江倾水：【不然呢？】
江倾水一边发消息一边往外走，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雪里，踩空了。
“啊——”
她惊呼一声，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
身旁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就有人双手托着她的腋窝将她稳稳的提住。
江倾水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看见商牧年紧绷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看表情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可江倾水莫名有点心虚。
她小声解释：“我刚才在看手机，所以才不小心踩空了。”
商牧年将她扶稳站好，才开口说话。
“看见了。”
他刚才从那头走过来时，就看见她专注盯着手机给人发消息。
也不看路，连家门口有两级台阶的事都忘了。
江倾水不看手机了，站直了身子，抿着唇角看他。
雪比刚才小一些了。
商牧年的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
江倾水被他这么一看，就很自觉的提起羽绒服的风帽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