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我们现在终归是在大周治下,仁平他李安吉有什么手段,我们只管见招拆招便是。”
对于这种宫廷的权力争斗,徐良向来都不放在心上,在如今这个世道,任何权力都构架在绝对的实力之上,手上没有兵权,就算是贵为天子又如何?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只不过是欺瞒三岁孩子的玩笑罢了。如今的李安吉,远远不如李政和李隆浩,至少后两人仍旧牢牢的将兵权把握在手上,而李安吉现在所掌控的,除了大周禁卫军之外,也就只有扶苏所以留下来的飞花密谍。不管是镇守武胜关的周勃,还是岭南王李建民,他们手上的兵力,虽然名义上仍旧归属大周天子,可天子的圣旨,哪里比得过他们的虎符?就算是地方上的普通府兵,都和你有可能不在大周皇室的掌控之下。根据幽狐谍子传回来的消息,天下各大豪门世家最近都有紧密抱团的趋势,不仅在暗地里四处囤积粮食,更开始秘密的训练私军,他们天驱有不少淘汰掉的武器装备,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的流入到了这些地方。对此,拙风园并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行为,反而只是听之任之,在刘定方的谋划之中,这些家伙虽然不成气候,但终究是大周天下和天驱的顽疾,想要将他们彻底铲除,不耗费些功夫自然是不行的。“想那李政,当初是何等自负?雄心勃勃的相生为一代霸主,可就算有扶苏和宏烈将军的辅佐,依旧是志大才疏,大周在他的治下,不仅没有恢复元气,反而成了一堆烂摊子留给李隆浩,我们现在却要为他们擦屁股。”
孙道济无奈的摇头苦笑,他虽然是个读书人,天地君亲师应该是他唯一需要坚持的东西,不果在天驱这么久的时间,他所思所见,都是与书上看到的大相径庭。治理天下,从来都不是清流名贵们,在三杯美酒下肚之后,便站起身来的夸夸其谈,在美人歌舞之中,推杯换盏的指点天下。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江山社稷,什么叫舍生忘死,他们甚至连粮食,怎么从地里产出都满头雾水,他们知道的永远都是之乎者也,都是所谓的立功立德立言。“哈哈,我看你是越来越像刘定方那家伙了,不过你可是货真价实的读书人,就连大儒陈让山都对你赞不绝口,没想到在我这里,却是被带跑偏了。”
看着孙道济满脸愤愤的样子,徐良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子当初在刚刚加入天驱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一世的神色,可就在当天夜里,张虎娃和李洪两人,就摸进了孙道济的住所,把他从床上扔出了门外,然后就是一通暴揍。连徐良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眼高于顶,肩负着整个江南剑道的年轻读书人,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再也见不到之前那个温文尔雅,却略显高傲的书生了。孙道济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徐良会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什么带跑偏了?我感觉其实还是挺好的,你看我现在都顺利的突破到神魂境界了,虽然比不上将军你,还有郑狗儿他们,可放眼整个天驱都是名正言顺的高手。”
“张军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江南剑道,向来讲究一个顿悟,若是机缘到了,在短时间内接连破境都不是不可能,若是机缘未到不曾顿悟,修为很可能一直停滞不前。”
“你别看我父亲,号称江南剑道数十年都不出的天才,可是他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卡在燃血境巅峰不得突破,曾经被我我家的老头子,不知道痛揍过多少次。”
提到诗剑双绝孙立户,徐良顿时笑出了声音,以这位老头子爱憎分明的性格,还真有可能一言不合就出手痛揍自己的儿子。想来孙方谏在他父亲的手上,没少吃过苦头,能有今天的境界,孙立户可谓是功不可没。“要是祖父还在就好了,他看到我能成为天驱的扛纛人,指不定会有多高兴,而且我现在可是跟父亲一样,实打实的神魂境高手,加以时日肯定能扛起江南剑道!”
孙道济作为孙家最有天赋的后辈嫡系,向来都被孙立户捧在掌心上,就正如孙道济所说,如果这位谪仙人还在世上,肯定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想到当年在黄河江畔,正是得到了孙立户的指点,徐良和高白二人才在武道上更进一步,后来那一气一百八十剑,即便是如今想来,依旧让徐良心神向往。“其实算起来,是我徐良,还有我们天驱,亏欠了你们孙家很多,我一直都想找机会报答,可无奈蛮族大军压境,家国大义在前,就算我再如何玩世不恭,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有半点疏忽。”
“特别是高白那家伙,除了他师傅铁剑张三之外,只怕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就是你祖父了,他疯狂的想要学习孙立户前辈,那仿若银河落九天的磅礴气势,其实就是为了像你祖父证明,他当年舍命救下的人,并没有让他的一世英名蒙羞。”
当年孙立户的剑术造诣,就是连张三都称赞不已,徐良的师伯李道然,也不止一次说起过,天下风流若有双手之数,孙立户一人便能占其中八分。“终有一日,我们都能达到孙立户前辈当年的境界,我也希望能在你身上见到,那波澜壮阔的一气一百八十剑,荡平天下贼寇。”
徐良站起身来,拍了拍孙道济的肩膀,这个年轻读书人的成长速度,每一步都被他看在眼里,或许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诗剑双绝将会再次响彻整个大周天下。到那时的江湖,将会让人何等的目眩神迷?与此同时,正在快马赶往北疆路上的刘锦,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的挑唆之下,李安吉做出的种种事情,反而引起了天驱和徐良的疑虑。他现在满心所思所想,都是如何麻痹住徐良的警惕,然后哪怕是以命换命,都要将这家伙彻底斩杀。当初在草原上,要不是被人拼死送出了战场,面对锐不可当的天驱骑兵,他们雪惕部根本就不会有一人存活下来,草原上流传甚广的血月之屠,就是从他们部落开始,然后蔓延了整个蛮族。他对徐良的仇恨,可以说早就全部融进了骨髓里,作为大帐的少主,他在草原上本来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可为了复仇,完颜璟不惜改名换姓,甚至自残身体,连后代都没有留下,就进入大周后宫。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他一步一步爬到了李安吉身边,为了得到今天这个机会,他曾经很多次在李安吉面前搔首弄姿。这让完颜璟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泛起一阵剧烈的恶心,他堂堂草原男儿,从小就立志成为最勇猛的战士,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才能有复仇的机会。不过好在天可怜见,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等上太久,而且这十几个精锐的飞花谍子,通过这段时日的不懈苦练,已经跟他达成了极为熟练的默契。完颜璟绝对不相信,在面对大柱国,这种所有南朝武降都梦寐以求得到的称号,不能让徐良稍稍放松一些警惕。只要一旦让他们抓住了空隙,他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徐良造成不可逆的致命打击。“大人,我们已经连续奔袭了三天三夜,现在大北城距离我们不过也只有两天的路程,您看让我们兄弟是不是歇歇,然后再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复仇心切的完颜璟,率领这十几个飞花精锐,换马不换人一路狂奔,就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他的复仇大计。就是他们又陆续跑死了好几匹马之后,其中一个谍子,小心翼翼的凑到完颜璟身边,“大人,我们这一方去北疆,名义上可是去宣读圣旨的,要是赶路太快,也许反而会被他们瞧出端倪。”
“嗯,在前面不远处有片小树林,正好适合我们休息,这几日以来,大家的神经确实绷得很紧,适当的放松一下,属于我们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
完颜瑾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复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刺杀徐良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蛮族南下的时间和机会,此事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徐良屠戮了他们所有族人,那么他完颜璟,做到让徐良复出十倍,甚至更多的代价。“大人,随便马上就要到北疆了,您的计划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操练起来?毕竟我听说,天驱个个都是虎贲之师,郑狗儿,高白,还有一个在江湖上成名了数十名的夏攸泉,这种阵容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抵抗的。”
坐在小树林中,众人很快就将火焰升了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堆,缓缓让这些在风雪中兼程的人们,逐渐恢复了浑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