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对赵娘子说我坏话。”何森虽然听不到妹妹在说什么，但是凭直觉也觉得是在说自己，连忙警告了一声，自己却是连耳朵都红了。作为一个端方君子，他也觉得自己硬是要跟着妹妹来赵栀这边有些不合礼数，可是他担心阿玉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也不想一个人在家中，就死皮赖脸的跟着过来了。
赵栀微微一笑：“何三郎君光顾，寒舍蓬荜生辉，不必在意那些虚礼。”直到这个时候赵栀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何执玉看上去似乎对何森一脸怨气的样子，还真是有趣的兄妹啊。
不过她的心思很快就集中到了何执玉告诉自己的大事上面：阿诗那中毒，罗宁被作为第一嫌疑对象……
“阿栀，你觉得呢？”何执玉很明白赵栀在想什么，“会是罗宁做的么？”
罗宁无疑是最有嫌疑的。赵栀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且用毒显然是她的惯用手段，想想自己之前，不也是差点就死在了她的毒药之下么？
“她很有嫌疑，但是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赵栀如实回答。怀疑是一码事，真相是另外一码事了。就算罗宁有前科，在没有更多的证据拿出来之前，是不能断定她就是凶手的。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之前你的事情……”何执玉嘀咕道，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罗宁可以对赵栀下手，对阿诗那下手不也是轻而易举么，更何况阿诗那跟她们家有仇呢。
“但是之前罗宁动手的时候，手段何其复杂，若不是我走运，是察觉不到中毒的。”赵栀摇摇头，“她如果真要毒杀阿诗那，只会弄得比对付我更加复杂。因为罗宁也很清楚，阿诗那一旦出事，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自己。”
按照何执玉的描述，这一次宫宴之中罗宁与阿诗那接触并不多，唯一可能下手的时机大概就是敬酒的时候。但是如果真是罗宁下的手，赵栀不得不说她真是出了一个昏招。没有任何障眼法，没有任何其他的掩饰手段，几乎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在说：凶手是我。
赵栀总觉得，罗宁不会是一个那么愚蠢的人。
“唉，所有夫人娘子们出宫之前都被吓了封口令，不许说出这件事。”何执玉伸手舀了一些汤盛在碗里，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四肢百体无不舒坦，“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告诉你，说不定你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你真是抬举我了。”赵栀笑道，“不去现场只凭描述的话，我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你爹不是去大理寺了吗？应该就是为了这件案子去的，你可以问问你阿爹，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涉及到宫里面的贵人，只怕我阿爹也不能对我们说。”何执玉叹了口气，放下了碗，“只怕他今晚就要住在衙门里面也回不来。”
“就怕圣人还要给查案的官员设置什么破案期限，到时候压力就全堆到阿爹的头上了。”何森也随之叹了一口气，美食当前，忽然就没有品尝的心情，“以前不也是常有么。”
赵栀默然。这件事牵扯的不仅仅只是一桩普通的谋杀未遂案件，因为受害者身份特殊，乃是大理国的公主，这就使得案子有了政治还有外交上的意义。
圣人为了展现诚意，也是为了能给大理一个交代，必然会施压破案人员，要求他们尽快破案，查明真相。鉴于嫌疑人还有受害者都是大理国人，这可能是她们内斗的导火索，圣人在这上面也必然会十分小心。
要知道这么多年大宋从来没有插手过大理的内斗，圣人一直是隔岸观火，看着段氏与高氏相争，不曾偏袒过其中一方。说到底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避免大宋军队深陷大理的泥潭之中。毕竟要同时对抗北面辽国还有西北的西夏，大宋的军防长久以来承担的压力都很大，实在不想在南边还要给自己添麻烦。
如今在自家皇宫之内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大理爆发内战，大宋再不选择站边的话，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段氏势必会对大宋心生怨气：我家公主在你宋室皇廷被人下毒，如今你大宋依旧不肯相助于我，实在有违孔孟之道。
这样就等于树立了一个潜在的敌人。到时候出手相帮要树立高氏这个敌人；袖手旁观就要面对潜在的段氏这个敌人，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不要说官家了，就连赵栀自己想想都觉得头疼。
官家心情不好了，倒霉的还是底下办事的官员，尤其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官员，所以兄妹两这时候开始担心自己父亲，也是正常的。
“你别想那么多了。”赵栀拍了拍何执玉的肩膀，“何寺卿为官多年，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这点事情未必能难得住他。”做了几十年官的人，能安安稳稳做到大理寺卿，那必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不会让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走的。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事情真的糟糕了，大宋开国以来，太祖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就是不许处死文臣。所以即使事情朝着最无可挽回的方向前进，大宋卷入大理内斗，军队同时承受南北双方的压力，何冲办事不利，那也顶多是罢官回乡，性命还是无忧的。
当然了，对于这样一位老臣，罢官或许也等同于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去才是一切的前提啊。
这些话赵栀也只是在心里面想一想，嘴上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何执玉是她的好友，这话说出来太不吉利了，就算何执玉自己不在意，赵栀也不想用这些话再去刺激何氏兄妹。目前案件进展并不明朗，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朝着悲观的一面去想，还是要给阿玉信心才好。
“哦对了，左夫人还托我向你问一声好，说是长久未能来，心中愧疚。”何执玉突然想起了左夫人的嘱托，脑袋一拍，还好没有忘记这件事。
嗯？赵栀微微一愣，左夫人？说实话，她们之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交集了，以至于赵栀都快忘了。听了何执玉的解释，似乎左夫人的丈夫对赵栀很有意见，所以不让夫人女儿与赵娘子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