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过了几日,赵栀就接到了刘员外的委托,请她帮忙绣一副金凤的绣像,说是要送给一位老朋友。
接到委托之后,赵栀心里本来还有些芥蒂,但是转而一想: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难道就因为拒绝了别人提亲,连带着送上门的工作也要不做了吗?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了。
于是赵栀欣然答应下来,刘员外要求是绣金凤,凤凰的羽毛以五彩斑斓而著称,这是十分考验配色还有绣工的,所以赵栀事先准备了许多种不同颜色的绣线,不仅如此,刘员外还送来了金线,交代赵栀好生使用。
此时的金线,就是用纯金拉成了长长的细如头发的丝线,然后就当成丝线来使用,编织进衣服当中,秀出来的图案就具有了黄金的闪耀光泽。因为金线金贵,赵栀是绝对买不起的,所以这个只能委托人来提供。
赵栀还是头一次见到以金线入刺绣,不过菡萏就见过很多回了。她之前供职绣坊的时候,可是见惯了好东西,金银线不说,甚至会变色丝线,她都见过,只是瑞云县地方太小,没见过那么多的东西罢了。
黄金虽软,到底也是金属,跟普通的丝线还是不同的。所以使用金线的时候也有特殊的技巧,这只有菡萏能用,也亏得菡萏当时学习手艺的时候十分精心,不然的话如今她们就只能望着金线抓瞎了。
赵栀精心绘制完毕凤凰草图之后,就交给菡萏来刺绣。绣像的尺幅不是很大,也就一张桌面的大小,配色的话菡萏心里有数,还有赵栀可以搭配着商量;等到真正开始绣的时候,就只能全靠菡萏了。
难得遇到需要展现技艺手段的活计,菡萏也做得十分精心,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桌子前刺绣时间久了眼睛都看的生疼,还是赵栀心疼她,赶着她让她去休息。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个月,一幅碧彩辉煌的金凤图终于完工了,因为用到了货真价实的金线,所以凤凰的尾羽都在闪闪发光,看上去令人目眩,就好像这一只凤凰真的要从绣屏上煽动翅膀飞下来一般。
赵栀看着这副绣像,一时之间都在出神。没想到菡萏的技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人望而出神,全身心投入在这样的绣像当中,为之沉醉。
“菡萏,你绣的真好,”赵栀说的真心实意,“比我画的还要好。”
菡萏抿嘴一笑,“我绣的也还是一般,当时在绣坊,最好的那一位老师傅,光是尾巴就足足用了一百来种线,深深浅浅不同的红色丝线就有二十来种,最后绣出来可真是不得了了,真凤凰也不过如此了吧。”
听到菡萏的描述,赵栀忍不住悠然神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神奇的记忆,如果能亲眼得见一番,那该是多么幸运啊。
“菡萏,你好好加油,以后也成为这么出色的老师傅,我来给你买那么多丝线,让你绣出最好看的凤凰。”赵栀笑道,她真心希望菡萏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才能,她是真的喜欢刺绣。在制作这样一幅作品的时候,菡萏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只有一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这么聚精会神甚至可以说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等到刘员外亲自来取这一副作品的时候,一打开也是啧啧称赞:“到底不愧是有名的能手,这一副金凤图果然不错。”
“承蒙夸奖,也感谢刘员外敢将这么重要的活计交给我们来做。”赵栀坦然面对刘员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刘员外的确年纪看上去很大,不过好在人还算和善。虽然赵栀拒绝了他的求娶,他也没有显得十分难堪,更没有冒冒然提起这件事,整个人表现的十分自然,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这样做正合赵栀心意。彼此心照不宣,既保留了体面,又不至于给彼此造成难堪,其实是再好不过了。赵栀心中甚至油然而生出几分感激,针对刘员外这样得体的举止。
没想到刘员外取走了金凤图没多久的一个早晨,赵栀一起床就听到院子前面丁丁咚咚的很大声音,似乎还有人叫嚷什么。
赵栀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急忙起来跑出去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自己家门前大喊大叫:“赵栀你给我出来!”
仔细看了看形貌赵栀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她,但是来者不善又如此气势汹汹,实在不得不防。
赵栀索性直接走出门:“这位娘子,你有何贵干?为何一大清早扰人清梦?”
乡下地方人起来的早,这会儿功夫,赵栀家边上已经围起一群人想要看热闹。
那女子看上去比赵栀还要年长几岁,一双丹凤眼看上去就分外不好惹。她见到赵栀走出来拿眼角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栀,随即便冷笑一声:“看上去齐齐整整的一个小娘子,想不到竟然如此黑心肠!”
“这位娘子,讲话总得有个由头吧。”赵栀不慌不忙,现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大部分都是早上买了菜,此时恰好路过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你空口白牙说我黑心肠,总有原因吧。”
“哼,我问你,你前些日子可曾制作过金凤图?”女子冷笑道。
“不错。”赵栀承认了,同时心中警惕性大增,“是又如何?”
“我阿爹买了金线给你刺绣用,没想到你居然暗地里调换了金线,用铜线糊弄他,你还敢说你不是黑心肠!”女子说到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不知你是刘员外的什么人?”赵栀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但是为了加强自己的判断,她还是问了一句。
“我是刘员外的大女儿刘窅娘。”女子冷眼看向赵栀。
在制作金凤的过程之中,用到的金线都用来制作金凤了,赵栀敢对天发誓没有半点私藏。最后剩余的金线也全都还给刘员外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私藏之说。
赵栀将这些说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们并没有私藏金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刘窅娘眉头一挑,直接拍了拍手让人把一个卷轴抬了出来打开一看,正是当初的那一副绣品金凤图。不过仔细一看,原本是金色尾羽的地方,竟然泛起了红色。
“若是黄金,经年不变。可是这金凤图不过几天,就变成了锈红色,这是铜的颜色,定然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