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娴难得的一夜无梦,甚至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醒来。
竹茹见她睡得香,又想着反正在这护国寺里公主最大,不像在宫里有规矩限制着,便也没喊她。
凌君娴懒塌塌的半靠在床头上,心想,怎么自己在这寺里就能睡得好了?难不成真是佛祖的功劳?那些恶人便不再入自己的梦?
想到这她不禁嗤笑一声,笑自己活了两世还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佛祖若是真的有灵,那前世她和晏良又怎会落到那个下场!
她们两个人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过!
这么一看,靠佛祖显灵还不如靠自己来得现实。
竹茹可能是听到了她的笑声,站在门外轻声询问:“公主可是起了?可要奴婢伺候您梳洗?”
“进来吧。”她懒洋洋地应声。
竹茹应了声是,就端着清水和洗漱用具进了屋,恭敬的问:“公主今日要换哪套衣裳,奴婢去找。”
凌君娴想想前世自己独自撑着整个墨国那几年,为了更有气势,好让那些老臣不敢轻视,天天穿着老气横秋的玄色衣裙,也该换个样子了,于是说道:“挑件素色的吧,样式随意。”
竹茹虽不解自家公主为何突然换了喜好,可还是尽职尽责的找了套杏色织锦长裙给她换上了。
凌君娴这边刚穿好衣服正在梳妆,孟青青就惊慌失措的跑进了门。
竹茹知道公主同孟姑娘交情匪浅,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就侍立一旁。
凌君娴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被孟青青上气不接下气的打断了。
“若宁。”
“不,公主……”孟青青话都还没开始说就掉起了眼泪。
孟青青也委屈的很,昨日若宁突然就不理自己了,还甩开她的手。昨晚回去她哭了一晚上也没想通,今日一早她听闻有人要对若宁下手,就急忙跑来告诉若宁,可若宁还是一看到自己就皱眉。
“你坐下慢慢说。”凌君娴看她这样子也不好再说狠话,毕竟二人一起玩到大,虽然……可现在一切还没发生,因而还是象征性的安抚了孟青青一下。
“竹茹,给青给孟姑娘倒杯茶。”
“若宁!宇危独要害你!”孟青青气刚喘匀,就说出了这个让凌君娴主仆二人都紧张了一下的消息。
“真的!你别不信!我今早亲自听到宇危独的小厮和负责你膳食的宫女说要把什么东西放到你的豆腐羹里!”
孟青青见凌君娴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是不信,急得又要掉眼泪。
“我知道了,你别急,在我这先吃点点心,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知道了么?”
凌君娴朝身旁的空气唤道:“玄二。”
一个一身黑衣,半张脸也被面具挡住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去查查怎么回事。”凌君娴冷声吩咐道。
“是,主人。”
玄二抱拳应是,然后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你吃完就回去吧。”
凌君娴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我能解决。”
孟青青见她好似又同往日一样了,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站起身来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朝凌君娴露出个明艳的笑。
“我就知道若宁最厉害了,那我回去了。”
“嗯。”凌君娴应了一声,心中却波澜万千。
当年她顶撞夫子被罚抄书抄到子时,孟青青就在旁边打着哈欠陪着她,见她抄完了也是这么说的——“若宁最厉害了,居然到子时就抄完了!”
为何为何到后来,她会变成那样狠毒的人,做出那样的事呢?
凌君娴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玉梳,好像重生以来,想不清楚的事越来越多了。
一刻钟后,玄二又出现在了房中。
凌君娴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查到了?”
她知道晏良给她的肯定是得用的人,但没想到居然好用到这个程度。
玄二从小就被当做暗卫训练,做得不好就要受罚,做得好也是应当,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暗含赞扬的评价,一时间面具后面的年轻脸庞泛上了一丝粉色。
觉察到自己好像走神了,他赶忙正色道:“主人,确实是安河王的小厮买通了宫女,在您的早膳里下了……下了”
说到这玄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当,主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说这种肮脏之事岂不是脏了主人的耳朵。
“直说无妨。”
凌君娴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没想到宇危独居然卑鄙到这个地步!
“下了烈性媚药。”玄二嗫嚅着说了实话。
“他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凌君娴盯着桌子上刚端上来的早膳,目光像能冻住一切一样冰冷。
若不是自己今日起的迟了,照平时的习惯,这些饭食现在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吧!
“玄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主人。”
玄二离开房间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凌君娴和竹茹两个人。
竹茹见自家公主一言不发的坐在梳妆台前,便将早膳撤了下去,照往常一样点了香就退下了。
凌君娴想着事情,倒也没注意香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烦躁,越来越静不下心。
她突然意识到这香不对劲!
“竹茹!”
“竹茹!”
竹茹听到公主唤她,放下手头正打着的络子,急匆匆地就进了屋。
“把门窗都打开!”
竹茹赶忙照她的吩咐,把两扇窗和房门都打开。
冬日的冰冷空气涌进屋内,让凌君娴清醒了几分。
“这香,从哪来的?”
“一个小师傅今早送来的,说是寺里为女客专门准备的。”竹茹有些惊慌地答道。她也意识到可能是这香有问题。还好公主及时发现了,自己可真是差点犯下大错啊!
“呵。”
凌君娴冷笑一声,这一早上就上演了这么多戏码,幕后之人难道就只有宇危独一个?她可不信。
“竹茹,东西不用管了,一会儿你叫上青青。等玄二回来我们直接下山。”
谁想算计就算计去吧,姑奶奶可没空陪你们演戏!凌君娴腹诽,惹不起我们躲得起。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
半个时辰之后,玄二办好了事情。凌君娴给自己和孟青青都找了兜帽戴上,买通了负责采买的小和尚,驾着马车就下山了。
而那边正在自己房中佯装看书的宇危独得了小厮拖人传来的话,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请他移步公主的所居住的厢房。
宇危独露出一个算计的笑,随手摘下身上的玉佩打赏了传话的小沙弥,便向凌君娴的住处走去。
他一路上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凌君娴再尊贵再骄傲又怎样?等她变成自己的人,还不是得认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
可当他推开门才发现不对劲,房间内摆设倒是一如往常,行李衣物也都还在,可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里还有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女子惯常使用的熏香,也没在意,当他感觉到一阵烦躁和莫名的热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想离开这个房间,眼前却也有些模糊,原本的一扇门在他眼中逐渐变成了两扇,四扇身体上的热意也愈发强烈,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
宇危独努力向门的方向走过去,还未推开门,一个人就撞进了他怀里。
他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这是个女子,看了看那人的脸,他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遍寻凌君娴不得,没想到她送上门来了。
“王”
那人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宇危独一个手刀劈晕了。
就在这恍惚之间,他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将怀里的人拖到床上,放下床帐,就压了上去。
这时凌君娴一行四人的马车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凌君娴突然问道:“玄二,你给宇危独下了什么药?”
“就那种药,加上一点我们的秘药。”玄二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凌君娴突然起了兴趣,“什么秘药?”她追问。
“就是玄三配的,能让人把别人当成中秘药前想过的最后一个人。”
“我是觉得那个安河王太过分了,除了还他之外,再给他加点料,主子你不会觉得我过分吧?”
玄二有些怯怯的问。
“他那种人,对他做什么都称不上过分。”凌君娴心中厌恶宇危独的所作所为到了极点,但面上却不显。
玄二得了主人的默认,不自觉的又多说了几句。
“玄三用蛊最厉害,不过这个药不是蛊,但也算蛊的一种衍生品吧。”玄二斟酌着用词回答凌君娴的问题。
“果然你们大雁国人在这方面是有些天赋的。”凌君娴感慨了一句。
“毕竟是巫族的聚居地。”
毒,蛊,巫族,凌君娴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于是她开口问道:“玄二,你说的那个玄三,会做那种能控制人行为的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