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鼠风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前方不远处摆着一张茶桌,桌边放着把椅子,一人坐在椅中,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鼠风用力地挣了挣,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头部之外,皆动弹不得。
“苏雪澜。”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低声吼道,“你想做什么?”
“说出一些对我而言有价值的东西,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或者,让我把你变得有价值。”
“……”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没耐性。”
“我说。”鼠风咬牙,“鬼门在狼漠之中,已经苦心经营近百年,建起一支庞大的军队,称之为鬼军,由于需要庞大的物资供应,所以司徒雄才想要一统中原诸国,其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供养这支军队,但是他没有想到,因为你的存在,他的计划一再被打破,迫不得已才与西风狂焰合作。”
“哦?”苏雪澜挑了挑眉梢,“那西风狂焰又是为了什么?”
鼠风忽然间不说话了。
苏雪澜冷然一笑:“你不肯说?不肯说那我来分析分析——西风狂焰真正的目的,是想得到鬼军的控制权吧?”
鼠风的脸色瞬间变了。
苏雪澜站起身来,慢慢地跺着步:“司徒雄看中西风狂焰的力量,想借助他一统中原诸国,可是西风狂焰又何尝不是觊觎鬼军?说到底,不过一丘之貉而已,若是对付完了我,便是他们俩决一死战之时。”
鼠风沉默。
苏雪澜瞅了他一眼,又道:“除了让你们在中原诸中制造乱象之外,西风狂焰可还有别的安排?”
“有。”
“说来听听。”
“西风狂焰还暗中组织许多商贾,准备哄托物价,除此之外,他还暗中安排了雀翎、猪惑、马奔、兔狡等四名护法,准备洗掠四国中繁华的城邑,然后将所有财物皆运回天道谷……”
鼠风话未说完,苏雪澜双手十指已经蓦地攥紧,突然欺身近前,一把紧紧地扼住了鼠风的脖颈:“你们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鼠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表情却很奇怪:“你与其在这和我费口舌,还不如赶紧想办法阻止他们,否则四国都将陷入一场巨大的浩劫。”
苏雪澜的眸色一点点恢复平静,继而收手后退:“李火。”
“属下在。”李火闪身而入。
“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是。”
从审讯室里出来,苏雪澜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卫子越老远看见,赶紧迎了上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也算不上。”苏雪澜面色平静,“尽管有些棘手,但仍旧能够应付。”
说完,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卫子越:“鼠风被擒,西风狂焰很快会有所动作,你要加强澜心别院的守卫,我去去便回。”
“好。”
换了一身衣服,苏雪澜再次离开澜心别院,进了城中一家酒楼,在后院静室中坐了,立即命掌柜发出信号,入夜时分,三道人影应召而至,其中两人屈膝跪在苏雪澜面前,另外一人仍然长身而立。
“裴天扬,全面启动你手下所有杀手,剿杀天道谷谷众,发布必杀令,凡是发现这几人,格杀无论。”
苏雪澜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放到桌上:“这里面是所有猎杀目标的资料和影像。”
“是。”裴天扬嘴边浮起一丝残冷的笑,眼中爆射出凛冽寒光,就好像是饥渴多时的狼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还有,调集一批精锐,由我亲自指挥。”
“是。”裴天扬点头,随即指了指旁边两人,“煞威与煞锋,是我手下最为顶级的两名杀手,此外他们手中也掌握了一批人马,可为你所用,但是——”
裴天扬看了苏雪澜一眼:“我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暗血的人马,只听凭你调遣,不受命于第三人。”
“我知道。”苏雪澜点头,“你之所以跟我合作,就是希望给暗血一个光明的未来,我答应你,所有暗血成员服役十年,十年之后,他们去留自便,还有,若真有一日天下太平,我会给你一域,让你安身立命。”
裴天扬似没有料到她思虑意如此周全,不由得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苏雪澜,继而单膝跪地,微微低下头去,沉声道:“裴天扬与所有暗血成员,愿为盟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扬。”苏雪澜上前将他扶起,深深地看着他,“这些年来,确实辛苦你了,不过正因为有你们,天下人才能得到太平。”
“既如此,事不宜迟,属下告退。”
“等等。”苏雪澜再次将他叫住,“我知道你昔年与渠九卿有些过节,但如今你们既已经在一起共事,还希望你可以放下自己心中的怨恨,就算无法放下,一定要分个胜负,也必须等天下大定之时,如果在这之前你们敢针锋相对,我绝不会手软。”
裴天扬的表情变了数变,终于咬牙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这才转头离去。
苏雪澜这才看向煞威与煞锋两人,沉声道:“你们趁着夜色潜入澜心别院,不要惊动任何人——澜心别院中有一名重要的人犯,煞威负责潜伏在暗处监视,煞锋,你密切关注别院四周的动静,凡是发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至于你们手下之人,或者隐伏,或者化装,如果没有得到本盟主的命令,绝不许露面。”
“是。”煞威与煞锋领命而去。
安排好所有的一切,苏雪澜这才往后靠了靠,唇角浮起一丝冷冽的笑——如果说她当年仍然太过轻信他人,那么今日,她在做每一件事之时,都会层层布防。
牧云山深处,宽大的殿堂之中。
“齐禀谷主,洪都传来消息,鼠风护法很可能已经落入苏雪澜手中。”
“什么?”西风狂焰眸冷如冰,“你再说一遍。”
“鼠风护法,有可能已被苏雪澜生擒,属下是担心,他会透露谷主的大计。”
西风狂焰并没有回答,寒声道:“你派一个人,设法将其除去便可。”
“属下已经试过,只是苏雪澜的住处防守极其严密,属下派去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即使贸然闯入,也不过只是送死。”
“本座知道了,这件事,本座自会处理,还有,你传讯给其他护法,要他们停止所有的行动,在暗中待命——对了,鼠风在孟津的行事一向谨慎,苏雪澜如何能得知他的行踪?”
“关于此事,属下也正想向谷主汇报——据属下揣测,那苏雪澜肯定已经掌握了一股力量,专门负责刺探消息,说不定我们内部,也有她的人。”
“哦?”西风狂焰挑了挑眉梢,“那她究竟掌握了多少力量,你可有打探清楚?”
“目前已经知道的,有苏盟、暗血、暗鹰,至于其他的,属下尚未查探明白。”
闻听此言,西风狂焰的脸色愈发阴沉:“苏雪澜都已经快把钉子扎到本座眼皮底下了,你还说没打探清楚。”
龙象脸色微变,赶紧屈膝跪地:“是属下无能,请谷主责罚。”
“你确实无能。”西风狂焰满眸森然地看着她,“滚回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至于苏雪澜,你们断乎不是她的对手,还是本座亲自出手吧。”
龙象闻言,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方才起身离去,西风狂焰站在丹墀之上,沉思良久,方才转过身,往后殿的方向而去。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登上了后山,直到后山峰顶处,西风狂焰方才深深吸了口气,运力将顶峰上的一块石碑缓缓给移,露出下方一个巨大的坑洞,然后纵身跃下。
等他再次立稳身形,已经站在一个数尺见方的石台上,石台周围放置着近千颗光石,有如满天星辰一般,其中还有八座石台,每座石台上都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散发着熠熠的光芒,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站在其中一个水晶球前,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身边所有的一切。
西风狂焰慢慢地走到老者身后立定:“愚老怪,好久不见了。”
老者还是一动不动,许久方才慢慢地转过头来,两道眸光落在西风狂焰脸上,不过略停了停,随即移开。
“愚老怪,你一身经天纬地的本事,难道真打算终老于此么?”
“有何不可?”愚老怪一脸淡然,指了指自己满是皱褶的脸,“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想不通透,看不明白?”
西风狂焰笑了笑:“难道,你连你那个私生子万里流云,也不惦记了么?”
“云儿?”愚老怪的表情顿时全变了,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的云儿,他还活着?”
西风狂焰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颗水晶球,托于掌心之中,水晶球缓缓地转动着,一幕幕影像自球中透出,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渐渐地,愚老怪的表情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缓缓抬起手,似要触摸那些光影,口中喃喃地道:“云儿,是我的云儿……真地是云儿……”
蓦地,西风狂焰右手一抬,将水晶收回袖中,所有影像顿时消散。
愚老怪瞪大双眼,伸手便要抢夺,西风狂焰一闪身,早已退至数步开外:“你不用着急,你那个儿子,现在已是一方霸主,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根本无须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