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狂热过后,愚老怪的眼神渐渐冷凝:“说吧,要我替你做什么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意思。”西风狂焰咯咯笑了两声,“其实你对我大可不必抱着如此大的敌意,毕竟咱们俩是要合作的嘛。”
愚老怪脸色极其不善,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只要替我改动一个人的命盘即可。”
“改命?”愚老怪脸色微变,眼里随即浮起丝好奇,“我倒是奇怪了,是什么人,让你肯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西风狂焰再次取出水晶球,轻轻一拨,一个人的影像随即浮出。
愚老怪微微睁大双眼:“一个女人?”
“是。”西风狂焰的脸色也变得慎重,“就是一个女人。”
“你,”愚老怪第一次非常慎重地看着西风狂焰,“想要我杀了她?”
“不,”西风狂焰摇头,“目前她对我还有用,我只要你让她和司徒雄拼个渔死网破即可。”
“再让你渔翁得利?”
“聪明。”
“忙,我可以帮,但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放你出去,这个太容易,只要你让我相信你就行。”
愚老怪再次看了他一眼,走到其中一个水晶球前立定,慢慢地抬起手来,将双掌置于水晶球上,然后咬破舌尖,张嘴喷出口鲜血。
鲜血淋淋漓漓地洒在水晶球上,而水晶球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里面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孟津城。
澜心别院之中。
正坐在鱼池边的苏雪澜忽然睁开了眼,然后蓦地站起身来,朝着前厅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整座澜心别院之中响起尖厉的啸声,卜先生等人迅疾赶到厅中,看着那个站在厅中的女子,个个面露疑惑。
“卜先生,乌青海,还有子越,你们立即调集所有人马,随我一起,立即奔赴狼漠,与司徒雄决一死战。”
“什么?”乌青海脸色大变,“盟主,眼下狼漠的布局尚未完成,如此仓促行事,恐怕——”
“怎么?”苏雪澜眉梢一挑,面色陡寒,“我的话你也敢质疑?”
乌青海还想说什么,卜先生看了他一眼,乌青海立即噤声,而卜先生则踏前一步:“属下领命,这就着手准备。”
“嗯。”苏雪澜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示意众人散去。
从大厅里出来,乌青海立即一把扯住卜先生,十分不满地道:“你明明知道盟主这样做,很可能导致大败,为何不阻止?”
卜先生没有说话,而是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咳嗽一声抬脚便走,乌青海会意,赶紧迈步跟在后面,直到进了卜先生的房间,阖拢房门,卜先生这才道:“盟主今日之举动,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
“盟主行事向来稳妥,若无十分把握,她断乎不会动手,可是如今狼漠情况不明,盟主又怎么会如此盲动?”
乌青海凝神细思:“那你的意思是——”
“有人暗中给了盟主提示,但是,是错误的提示,或者说,有人用别的办法,改变了盟主的心意。”
“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乌青海愈发奇怪。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万能的,冥冥之中,有另一股力量在操控着所有的一切。”卜先生大有深意地道。
……
“澜儿。”
看着坐在桌边一脸沉凝的苏雪澜,卫子越满眸不解:“你为何决定现在就与司徒雄决战?”
“怎么?”苏雪澜看了他一眼,“莫非,你也觉得我,我的决定是错误的?”
“不是错误。”卫子越紧紧地皱着眉头,“不过……”
“此事我已决定,你不必多言。”苏雪澜言罢,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卫子越赶紧一把将她拉住,“就算要战,也不必急在一事,不如咱们现在先好好地谋划谋划。”
“好。”苏雪澜点头,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卫子越立即取来地图,“你看,这里是狼漠,这里,是炎国,中间隔着西疆、西罗、而炎国东边与大邺接壤,南面呲邻南平国,而狼漠再往西,则是无垠的寂海。”
苏雪澜有些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这些事我早已明白,现在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你听我慢慢说——咱们要领兵进入狼漠,与司徒雄决战,就需要运送大量的物资,而这些物资,可以从北安、大邺与南平三国调集,汇至炎国境内,然后再从炎国运送至西疆,再进入西罗,最后才能到达狼漠——而眼下,西疆已被阿速烈率领的赤族军队占领,而西罗国情况不明,如果此时咱们进军狼漠,首先就要面对阿速烈的赤族大军,然后还要面对居心叵测的西罗国,就算真地成功挺进狼漠,也很容易遭受前后夹击,让我军陷入险境。”
“那你的意思是,我此战绝无胜算了?”
听她语气有些不善,卫子越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反驳。
他既然深爱苏雪澜,自然也知晓她心中所思所虑,不过令他深为不解的是,为何今日的苏雪澜会如此武断?完全不似她平日作风。
“你不必再多言了,我心意已决——如果你疑虑,原地留下便是,我一人领兵前往即可。”
卫子越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你,你何出此言?”
“你不就是怕死吗?”苏雪澜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怕死你就留在孟津城,这里安全。”
冷冷扔下一句话,苏雪澜调头便走,卫子越站在原地,一张脸气得发白。
次日一早,东边天空中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苏雪澜便领着陆辉、卜先生和乌青海一行人离开了澜心别院。
走出城门的那一刻,乌青海终于没能忍住,打马上前:“盟主,不用告诉炎皇吗?”
“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苏雪澜转头朝永庆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咱们走。”
一行人动作十分迅速,只用了两日便抵达了琉州,当徐子村得知苏雪澜前来的消息时,震惊莫明,亲自率人出城迎接,苏雪澜坐在马背之上,目光平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
“盟主千岁。”所有人齐齐跪下,包括徐子村在内。
“随我进城。”苏雪澜打马进入琉州城,其余人等皆跟在后面,直到城主府外,苏雪澜方才跳下马背,一甩马缰,大步流星地走进府门之内,徐子村等人鱼贯而入。
“徐将军,眼下西疆的情形如何?”
徐子村脸上浮出一丝愧意:“是末将无能,眼下阿速烈已经占据了整个西疆,并且近日连番出兵袭扰我炎国边城,末将亦无良策应对。”
“是么?”苏雪澜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只是看向卜先生等人,“何人愿意领兵一战?”
卜先生微微一笑,继而踏前一步,朝苏雪澜躬了躬身:“属下愿意小试牛刀。”
“好。”苏雪澜点头,“既如此,雪澜便在城中摆好酒席,等先生得胜归来。”
卜先生正要离去,徐子村忍不住道:“盟主,战事虽吃紧,但卜先生才至琉州,便要率兵出征,恐怕不妥,倒不如先歇息一日,明日再兴兵作战,如何?”
“也好。”苏雪澜点头,“大家先回各处歇息。”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散去。
次日一早起来,卜先生便点了五千精兵,自己率领着直奔城外而去,正午时分,便有传令兵传回消息,说卜先生大破阿速烈的藤甲军,斩敌两万余人,琉州城中群情涌动。
日落时分,卜先生方才领着士兵返回,是时城守府中明烛高照,院中酒宴齐备,苏雪澜亲自迎卜先生入座,又数度举杯向其示意,一众将领们也盛赞卜先生智计过人。
及至宴罢,众人散去,苏雪澜单留下卜先生,两人进了耳厅,苏雪澜先命人奉茶,然后又命陆辉关上房门,在外面仔细看守着,这才看向卜先生道:“今日先生与阿速烈一战,有何感受?”
“阿速烈此人只有匹夫之勇,不足为惧,倒是他身边的那个谋士,相当睿智,一见情势不对,立即劝谏阿速烈收兵回营,否则,属下早已生擒阿速烈。”
“哦?”苏雪澜目光一闪,“那以卜先生看来,需要多少时日,方可荡平西疆?”
“阿速烈并非西疆人,如果西疆战事不利,他也可以退回赤原,而赤原是赤族生存繁衍之地,任何势力想要侵入,都会付出惨重代价——所以,属下不知道盟主是想平了赤族,还是只想暂时性地据有西疆?”
“暂时性的?”苏雪澜微觉诧异,“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暂时性的?”
“因为,即使是短时间内击退了阿速烈,但只要阿速烈在,他随时会卷土重来——而我们即使是花费巨大的代价杀死阿速烈,他们也会扶持另一个傀儡,继续与我们为敌,与其如此,倒不如让阿速烈活着,只需要分出一支力量来,牵制他即可。”
“牵制?”苏雪澜冷冷一笑,“只怕这也是司徒雄的算盘——他只要花费极少的力量,便能扶持一个傀儡与我为敌,而我们则需要调集一支精锐去对付他们,如此一来,当我们最后抵达狼漠,与司徒雄决一死战时,手中可用的力量又还有多少?”
卜先生脸色微变:“还是盟主思虑周全,倒是属下愚钝了。”
“你并非愚钝,只不过我比你更了解司徒雄此人。”苏雪澜深深吸了口气,“他会祸水东引,我也可以引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