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澜华重新攥紧枕边的长命锁,忆起旧事。
“当初她不仅提早出生,本就有些体弱,容易染上病痛。我与瀚义本就担忧得很,却不料第二夜家里就来了贼人,这长命锁……正遗漏于那场混乱,后来好不容易解决了贼人,雪儿却突然生起病来,自此之后,身上便落下了病痛。”
说到这里,宣澜华几乎要将整个长命锁都揉进掌心。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
“我以为是这独一无二的长命锁遗失了,她才会疾病缠身,自小便是体弱多病,大夫都说她大概是活不过五岁,若非是静芸妙手回春,她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她幼时太苦,我总想着,长大了多补偿点……竟没想到补偿成……”
说到这里,宣澜华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口血生生的吐在了长命锁上。
银白染猩红,分外可怖。
沈嬷嬷惊得赶紧上前,夏白安也紧紧抿着嘴唇。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善良的父母也许不一定能教导出同样善良的孩子……
“那就先顾好各自再说吧。”
她戴上兜帽,背对着宣澜华继续说,“唯有先顾及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他人。义母如今都难保全自己,虽爱女心切,却也不可让自己陷入危险。”
说完,她微微颔首,赶紧跟着外面的小厮离开。
沈嬷嬷听完,又觉得夏白安太过矛盾。
她之前分明是温柔。
而今说出来的话,却自私的冰冷。
她正要安慰宣澜华几句,却见宣澜华擦拭过嘴角的血色,敛眸自嘲一笑。
“总得先顾及自己,才能顾及他人……本就是对的。可偏偏,我总舍不下这女儿,当真是做了母亲有了软肋,竟连曾经的自己都混忘了。”
想她以前,又何尝不如夏白安这般想法。
只是儿女在外都出了事情,她心里像是生生被人剜去一瓣,生疼。
沈嬷嬷不知该如何劝,只说:“可校尉夫人对您却是真心的!几次三番夜里前来,偷摸为您诊治,就算大少爷和大小姐都不在……府中还有云景少爷!”
“云景……”
宣澜华恍然清醒,想到府中的孩子,又沉下脸,“你说的对,这府中还有景儿……想这许多年的藏着掖着,如今云暄下落不明,瀚义也被困在宫中,雪儿又这般不知轻重,倒是可以,提提景儿。”
沈嬷嬷赶紧点头。
徐管家此时却踏入屋中:“祁明大人得知您醒过来,说是有事情和夫人您说。”
“祁明?让他进来。”
宣澜华差点儿都忘记祁明。
不过一会儿,祁明穿着一身夜行衣进来,将脸上的面巾撤去,目光凝重。
“夫人,丞相大人如今迟迟没有归来,属下手里得到的消息无人可告知,如今只能先同您说一声,免得属下出事,白白遗漏了消息。”
“你这孩子,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沈嬷嬷的眉头紧皱。
祁明又道:“其实属下一直遵照丞相大人的吩咐,在暗中调查池庄死尸的事情,经过这几日细查,倒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宣澜华醒来时听徐管家提到过这事情,先是惊愕,现在却是觉得奇怪。
“查到了什么?”
“属下得知大小姐幼时的长命锁遗漏在池庄,觉得此事不像是巧合。池庄当时只有夏源安梅等夏家人居住,于是属下有心调查了一下夏源和安梅两人。还去青山镇了一趟,发现了不妥之处。”
祁明说着,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份族谱和银票,“夏源和安梅,不知为何被从夏家祠堂里给划了出去。但是,夏源安梅这些年一直在给祠堂送银子,更甚之,夏源安梅还用过大小姐手里的银票,寄回祠堂老家。”
沈嬷嬷都听出不对来。
“要是两边真断了关系,为何还有银钱来往?”
祁明答:“此事的确蹊跷,不仅如此,属下还查到,夏源和安梅被踢出族谱的那段时辰,正是夏源安梅归乡的时日,也正是大小姐遗落长命锁的后半个月,种种事情相连,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夏源和安梅隐藏了什么事情,兴许还跟当初袭击大小姐的贼人有关。”
听完这些,徐管家和沈嬷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是夏源和安梅,当真和大小姐当初遇到的贼人有关系!
那他们岂不是引狼入室,还好吃好喝的对待仇敌!
宣澜华捂着胸口,生生压住了涌上来的一口腥甜。
原来不仅仅是女儿不孝!
就连和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竟也对自己有所隐瞒么!
“继续去查!”她冷眼吩咐,边告诉沈嬷嬷,“你也去提点着景儿,命人偷偷教导他一些关于管家的事儿,过几日,便叫他顶了雪儿治家的位置。”
祁明和沈嬷嬷都低声应是,悄然退出去。
宣澜华则慢慢躺回到床褥之中,几乎要将被子都给拧断。
夏源和安梅,为何要害她的女儿!
……
“嘶——”
后颈猛地抽痛。
夏白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上。
门前的护卫扶了她一把:“校尉夫人您没事把?”
“无妨。”
夏白安站稳身子,快步离开丞相府的后院,踏入黎明前最黑暗的夜里。
奇了怪了……自从离开宣澜华的房间之后,后颈就莫名的传来奇怪的抽痛。
跟黑化预警器的疼痛完全不同,这就像是些微的阵痛,时不时袭击一下过来,像是预兆着什么其他的事情在发生。
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加快了步伐想要回到夏府。
脑海里的思绪又翻飞起来。
丞相府里的事情是一团乱麻。
墨澈身上的事情更是一团乱麻……商队的事情,还有云暄的事情,以及他们在外做得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敖平川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潘三当时在被袭击的时候,云暄曾经在对方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而且是带毒的那种,绝非一时半刻就能消除。
若是能看看墨澈的手臂……
她忐忑不安的回到府中,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不少人已经起身忙碌。
她径直来到主屋,推门而入:“墨澈你出门在外,可有受……”
话还没有说完,她回过头,正看见他正在给手臂包扎伤口,当即一愣。